两个四五岁的粉嫩稚童,穿着胸口绣着白兔的粉红色大花袄,扎着冲天辫,钻在桌底下躲猫猫。
二进院里靠门处,文质彬彬的三叔徐长陵、气度粗犷的四叔徐兴国,与徐振云岳父冉大洲犄角而坐,饮宴正酣。
冉大洲身量魁梧,面如重枣,肌肤仿佛铜色,但并不显老。虽年过四旬,看上去至多也就三十出头。
他举起桌上的白瓷鸡首酒壶,将面前的广口木杯斟满。
喝完一杯,再接一杯;竟以一人之力,将徐家老三、老四都干翻了。
徐长陵身躯轻摇,微醺摆手道:“冉大哥,够了,够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楚楚……”
冉大洲又满斟一杯,痛饮而尽,自顾自道:“将楚楚交给振云,我放心着呢。但愿他俩平安一世,多子多福。奉志老哥,你也当安心了……”
再满斟一杯酒洒在面前,在桌上画出一道亮晶晶的弧线,最终沿桌角流向地面。
另一张独立小桌前,一个挽着灵蛇髻、身穿绣三点梅花素直缀的年轻女子,同样在小口啜饮,面带愁容。
女子鹅蛋脸,眼睛明亮、睫毛弯弯,肌肤生动红润,不知是本来肤色,还是酒意所致。
“时间过得真快……这小兔崽子也结婚了……唉,以后日子更不好过了……幸好还有五叔这老光棍顶在前面……”
徐清霜喃喃自语。
她是徐振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如今已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
内院。
徐振云新房外,三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撅着屁股,探着脑袋,趴在窗前。
窗户内侧水油桃花纸上,戳穿了一个圆孔。
“让开些……”
“别挤别挤……”
“轮到我了……”
三个脑袋左右摇晃,互相推搡,尽力争夺右眼对准圆孔的机会。
因为屏风遮挡的缘故,其实只能依稀看到床架晃动;但三人依旧聚精会神。
“不可能!”
右边浓眉大眼的少年,猛地转过头来,神情疑惑中带着倔强!
中间的秀气少年一愕,道:“徐庆雷,你要干嘛?”
徐庆雷语气笃定:
“不正常!哪怕身体素质再好,缺乏经验的话,不至于威猛如斯!”
“我决定到萍水居明察暗访,看看二哥有没有和谁一夜风流?如果被我抓到把柄,那下个月的零花钱就有着落了……”
“徐扶风,徐承露,徐庆雷,你们仨在干什么?”
“仨小混蛋……”
走廊尽头,一声低喝传来。
趴着的三人大吃一惊,身躯立刻后仰,弹得笔直。
但看清来人是个三十多岁、胸绣古钱的蓝袍青年,并不十分熟练的刻意板着面孔,三人立刻松了一口气。
徐庆雷笑嘻嘻的道:“五叔,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将我们吓跑,鸠占鹊巢是不是?哼,雕虫小技,岂能诈我?”
蓝袍青年一愣,十分夸张的用力一挥拳头,斥责道:“什么混账话……五叔我是这样的人吗?”
但他嘴上斥责,双眸却隐然放光,同时脚步轻快的向窗前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