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不是已经死了吗?”江叶向云清询问道。
他看得很清晰,从芳华坠崖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况且半个时辰,她应该早就死了,他不相信宗门能将一名死人救过来,除非能在自己的眼前掉包,但如此谨慎的他又怎会观察不到。
“你知晓入微之境吗?达到此境,能够觉察于常人之前,后人发,先人至。”云清答道。
“但据我观察她并未离开过我的目光。”江叶开口道。
“不过用了些许障眼之法而已。”云清回道。
“既然有着不屈的意志就能够入宗,那岂不是对于到达剑崖之人太不公平。”江叶又问。
“世间本就没有绝对公平之事,况且此番试炼就映射着修行一事,也许你能够走得更远也未可。”云清回道,“但你路上所做之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我辈修士当行善事,何苦断他人修行之路。”
“道长不明白,弟子当时认为仅一小小试炼就已葬送如此之多人的性命,修道之路再走下去只怕众人覆灭,不如做一凡人,这便是他们此生的幸福了。”
“那你呢?”云清问道。
“我?我早在清泉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所以修行之路对我来说只是祛除我心中所恐惧的,否则就算再回清泉村一般的地方我也昼夜难安。”江叶答道。
云清不再作答,江叶又问道:“兰音,孟凡,周庆他们三人呢?”
“已被洗去记忆,遣散回家了,他们不会再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云清答道。
“哦,是么。”江叶随口应道。
洗去记忆,这在他看来是最为卑劣的手段。若是没有过往的那些记忆深刻的瞬间,他还会是自己吗?他又能否怀着一腔不甘之意继续走下去。
乘剑而行在众人看来必定新奇,只是一路上经历了许多,众人的心性早已发生改变,所以镇静了许多。
众人来到一条溪旁,溪边临着一座百丈高的断崖,仿佛是被从中间切为两半。崖壁上尽是被破坏的痕迹,似是刀剑所刻,且大多数似乎皆不相同。溪边茂林修竹,日落时分,一群身着深玄色道袍的弟子在溪边面临着崖壁挥舞着枫木剑。剑锋呼啸,其势若奔雷。
一名两鬓略有些斑白,面容慈祥的五旬老者与一名身材瘦削,目若鹰眼的三旬中年男子立于此。前者身着弟子所穿的朴素深玄色道袍,另一名则身着纤尘不染的白玉道袍,道袍上缀有一排剑阵,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道袍上焕发着珠光宝气,乃稀世之奇珍。
云清与两人略略拜过,将江叶五人托付于他们,便与众人乘剑而去。
那名老者介绍道:“老夫名为李九,这位乃是郑旭。我二人乃是外门新晋者启蒙之师,为其传道受业解惑,尔等应以师相称。”
“是。”众人齐声道。
李九带他们领略了此地,又安排了众人所居住的洞府。又将每人发了一本《剑学通行》之书,里面大概描述了初学者习剑的经要,三颗白色瓷瓶所装的青色丹药,名为脱尘丹。一本《修行入门》,一柄长约三尺,宽约三指的枫木剑,几身衣物。
将各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已近戌时,李九让众人皆服下了脱尘丹,并将于明日卯正时刻正式传授众人脱凡之道。
江叶回到洞府,内有一张石桌,桌上一紫砂壶,几只竹杯,一盏香烛,一张石床,床上一张草席,一张蒲团,还有些其它零碎物品。让江叶饶有兴趣的是壁上挂着一幅水墨长卷画作,如剑的笔墨从四方汇拢,无穷无尽的剑海向着中心之人盘旋而去,而那人只是用笔墨稍为勾掠两笔,便足已窥其仙资玉质了。还有一台日晷,不过一尺之长,并无晷针,但却有针影浮现与晷面上,随时间变化会转到其刻之上。
吃过脱尘丹,
江叶只觉得身上略略有些酸软,便躺在床上小憩。但门前有个黑影却不得不让他在意,江叶看过去,却是王海。
“不如进来叙叙。”江叶开口道。
王海便来到石床前,只是眼眶有些微红。
“有什么事情吗?”江叶坐起身扶在床边。
“我只想问你为何要将桥斩断。”王海沉默片刻后问道。
“我说是为了保护你你会信吗?”江叶开口笑道,随即变了情绪,怒视他道:“你是傻子还是脑子(有病),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能够过了试炼,不过也好,我也不用再虚情假意地对你。宗门只要稍稍思索就不会将你纳入外宗,实话告诉你吧,你根本不配入宗修行,一路以来都是我在冒险,你做过什么,蠢货?趁早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明白了。”王海冷漠道,向外走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江叶暗骂一声“白痴”,在自己斩断那座桥的时刻,他就应该已经明白自己在利用他,却还带着极其恶心的委屈情绪来找自己。要是自己经历了这种事情,一定会嘲讽那人白费心思,然后再想尽办法断了那人的修行路,踩在脚下。他不明白王海此刻为何还来找自己,是希望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还是脑子不灵光?但自从以后他们就是敌人了,在江叶看来便是这样。
江叶走到门口,要将石门推上,府外孤寂倚在门口,对江叶笑了笑,江叶并不理他,将石门闭上。夜半时,江叶将身体清洗了一番,服用了脱尘丹后,他的身子绵软无力,浑身肌肉抽搐,出了许多汗液。
第二日,江叶提早换好衣物,穿着玄色皂靴,青丝用玄色发绳随意绑起,将随身之物整顿好,在天色破晓前于花岗岩堆砌而成的广阔台面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