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林叔说的对,师父没有固定的去处,与其自己满世界的找还不如在家里等。
一席灰色长衫,长寒缓步走过了上扬帝都种满每桐花树的街道,最后立足于一棵花繁叶茂的树下,俯身捡起落到地上的桐花,轻轻吹走泥土后夹进书里,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位上扬帝都学术界的传奇,看着他衔着细微的笑、一步步走过开满桐花的街道,时不时有迎风而降的桐花落在肩头、又被他在不知觉间抖落。这么多年,从没有人看懂过长寒、也没有人敢上去打招呼。
坐立不安的江碧白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迫不及待地飞扑过去,倾身抱住了尚且沾染着清晨露水和桐花香味的身影。这拥抱来的有点猛烈,反应不及的长寒,一时间呆愣在那里动弹不得。
上一次心灵相通的两个人相拥,是在什么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师父,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江碧白抱着长寒,头贴在他的胸口,只感觉此刻拥抱着师父的自己,幸福到拥有了全世界。
长寒听得这声音才反应过来是江碧白,那个自己带回来教养的孩子,只能无奈的出声,“放开”。
“不,我不放。”江碧白固执地不肯撒手,抬头间已是红了眼眶,“师父,为什么?你心里明明有我的,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长寒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让他误会了,否则在昨天的事后他绝对不会再笨到去提这个问题。声音彻底的冷了下来,”雪华,放开。”
长寒对江碧白很好,会关心他的生活,给予温暖和关怀,带着他在学术界立足,可即便这样,江碧白也从不敢在长寒面前放肆,师父的心,即便是温暖中也带着寒冰。这么多年,江碧白好似懂他,却又从来都不曾看懂过长寒的冷,也看不透长寒的寂寞。
此刻不用抬头去看,江碧白也知道师父生气了,怯怯地叫了一声:“师父……”
“去书房。”长寒的声音透着深深地无力感,是江碧白从来不曾见过的疲惫。
书房内长寒和过往无数个日子一样负手立于桌前,看着窗外飘渺的天空中有一两片树叶不甘于枝头每日摇摆不定的飘荡生活而坠落下来。
“雪华,你知道了什么?”江碧白刚踏进书房的门便听到长寒淡淡的声音。
“师父,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虽然叫你师父,但不曾行过拜师礼,咱们完全不必顾及世俗的看法啊?”江碧白以为长寒不肯接受他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师徒名份,毕竟他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在乎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雪华,我虽是学者,但并不迂腐,世俗、礼教……哼……我长寒什么时候在意过那些东西。我不接受你,只是因为不喜欢。雪华,我有爱的人了。”长寒转身间,眼中闪过的一抹痛色,看着江碧白的目光深远,好似没有尽头。
“不,师父,你是爱我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如果不爱,你为什么要在卧房床头挂着我的画像。”江碧白见长寒还是不肯承认,便将手中的画卷置于长寒眼前。
空气好似也静止了片刻……
江碧白身体止不住的发颤,然而即便是紧张害怕到了极点,江碧白还是努力抬头,一双眼倔犟地直直锁住长寒的双眸。
长寒上前一步从江碧白手中拿过画卷,随即一个巴掌便落在了江碧□□致的脸上,五根手指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师父……”江碧白抚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眼泪倾泻而出。却还是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寒,一直以来连重话都不曾对自己说过的师父,竟然为了一幅画打了自己。
“五年的时间已经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江碧白,你不是他,更不配动他,即便是画卷。”长寒的声音堪比冬日寒霜,冷的不带一丝人气,转身拿着画卷阔步出了书房。
“江碧白……”这是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师父他叫自己江碧白,自从有了“雪华”这个字后他便从不叫自己的原名。
长寒的卧房很简单,一张大大的木床,红木的衣柜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月白色的装饰很是干净整洁。长寒看着手中的画卷,一条很漂亮的小河边,两岸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鲜艳杂乱的色彩,却丝毫不显突兀,远处蔚蓝的天上白云悠闲而自在的漂浮在上面。小河边站着一身月白色三件套西装的少年,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画上的人一双温润双眼认真地看着镜头,和江碧白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气质却是全然不同。
穷尽平生笔墨砚,一书难出两白头。长寒手指抚过画上的每一个角落,就那么期盼着,期盼着他会从画上走出来,对着自己欢笑,让世界刹那间风花雪月、良辰美景……
“莲哥哥,浮暖好想你,你一走便是这么多年,徒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身难眠……”长寒的脸上不再云淡风轻,夜色般深沉的眸子泪如泉涌,三十多岁的人抱着一幅画哭的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
第5章鬼剑问情
冷冷的街道空无一人,江碧白不知该怎么办,自那日之后师父便不再出过卧室,自己见不到他,即便是有千般力气,也无处可使。
“雪华,你怎么了?叫你都不答应?”眼前突然出现方尘缘放大了的脸,耳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江碧白突然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太孤单,抬起头看着方尘缘,不知觉间红了眼眶,很漂亮的一张脸,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