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气的是,这麟州现在没有节度使,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刺史,所以,孟思瑜的职位还是比他高一些!!
元宵节到处张灯结彩,赵武夷心情仍旧很差,派去的斥候一个没有回来,而孟思瑜一个手指头都没有伤到。
“孟思瑜!!”他咬牙叫出这个名字!又喝了一杯,在凤翔城中枯坐了一天,这时那安宁公主的小厨房送来了几样她亲手做的小吃,赵武夷忍着心中不悦,向那婢女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婢女欲言又止,却不敢多说。
不知何时,门口忽的传来一声笑:“将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赵武夷抬头,有些警惕看了来人一眼,见只有来人一人,倒稍稍镇定了一下,他伸手摸腰间,但今日元宵并未佩剑,只不动声色道:“公子贵脚踏贱地,真是稀客。”
詹台鲁笑了一下:“我来,是想和将军交个朋友。”
赵武夷嗬嗬干笑了一声:“你我之间,立场不同,国仇血恨,怕是很难交上朋友。”
詹台鲁道:“你们汉人有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未必不能成。赵将军勇武果断,乃是做大事的人,可惜你们金淮的那位沈之介不但不爱惜良才,还任人唯亲,让薛竟、孟思瑜这样的寒门流寇之流做到如此几乎一人之下的地位,我替将军不值。”
赵武夷抿嘴。
“将军的母亲曾是前朝末帝厉氏一脉,而我母亲,也曾是厉氏的公主,说来,我们身上本就有一部分同样的血脉,按照将军的习俗,可叫我一声表弟。我前日见了厉氏几位旧人,有人同我提起将军,说将军是个可以争取的朋友。”
赵武夷微微抬头。
詹台鲁双手撑着桌面,看向赵武夷,似笑非笑:“我知道,将军心有鸿鹄之志,如何甘为人后?我北戎和大雍的子民不同,我们不爱种地,土地对我们除了放牧并无作用,我们要的不过是每年少少的岁币和和平的边界。听说睿帝要凤翔麟州各自送十万贯妆奁同公主和亲,若将军合作,除了现在北戎占据的瑞玉县,连同将来这麟凤二州,本王做主,皆可送给将军。”
赵武夷微微呆住,他下意识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
詹台鲁伸手按住他的手:“这酒冷了,将军昨儿又说胃疼,少饮为好。”
詹台鲁的计划并不麻烦。
在北戎头痛的悍将里面,作为薛竟左膀右臂的孟沛无疑是最麻烦的。詹台鲁已得了长安城中的密信,此次送嫁最后一段路,会由孟思瑜作为送亲使。
他会在蔚州做好完全的布置,让孟思瑜这次送亲有去无回,然后趁着麟州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举拿下麟州。
而赵武夷的作用便是借着送妆奁的名义前往麟州,届时里应外合,在清理完这一批强兵悍将后,他作为大雍的将领接管麟州。
赵武夷还有些迟疑:“那若是麟州那些孟思瑜的人压不住呢?”只要有人逃出去,他的所作所为必定曝光,到时候他如何服众?
詹台鲁摸了摸下巴,歪头笑,小辫子垂在他英俊的脸旁,掩不住他微微松开的护领下的纹青:“将军忘了小王的风格,小王做事,何时留下过余手。”
赵武夷的确心动,于是他问:“我如何能相信你?”
詹台鲁便将怀中一封信取出,送到了他面前,赵武夷满腹狐疑,伸手打开,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心里微震,等他看完了信,轻轻咽了口口水。
詹台鲁笑起来,一手拿过信:“你们汉人向来喜欢说养虎为患,可没有患,哪里会需要猎人呢。再说,将军是得过万家恩惠的人,也自然认得这位公子的字,没有万家,就那些杀良的事就够将军的脑袋在城门挂三天了。詹台家和万家的合作远比将军以为的早,这份珍贵的友谊也比将军看到的深。现在将军已经知道了小王所有的底牌,请给一点诚意吧。”
赵武夷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詹台鲁走出去很久以后,本来端着托盘亲自来送酒水的安宁公主温宣珠还站在原地,她自从和亲旨意下达那天开始,就没有一刻不想逃跑,她又不傻,她自然知道万淼在清理了她二哥之后,不会放过她。这一场请旨的和亲就是给她送死的黄泉路。
北戎的妻子哪里算作妻子,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继承除了母亲以外父亲的女人,哥哥死了,弟弟也同样如此。北戎人茹毛饮血,北地苦寒,语言不通,如今两国还在交战,将她扔进去,只有凄惨死去的下场。所以一得到赵武夷那一番同情和爱慕的谈话后,她便咬牙跑了出来。
但是……现在。
温宣珠浑身僵硬,看着那小王子詹台鲁走出去,她呆呆站在柱子后,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的牙齿发出颤抖的声音。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刺史府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凤翔的副都督赵武夷,他浩浩荡荡带着人人马,送来呈递给安宁公主的珠宝首饰衣料牛马若干。
车马收尾相接,从城门口走到刺史府,一路引起无数人围观,路上有百姓窃窃私语,说起那传闻中的麟州也要出十万贯为公主送嫁,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和铜蜡铃。
但也有人奇怪:“但刺史大人并没有下达征税和动用府库的命令呢。”
另一人道:“笨。现在麟州做主的是金淮来的孟将军。现在这年头,谁有兵谁就有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