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开道:“宫知县不必以先生相称,此是六爷敬我儒文而言之。宫知县两榜出身,自是才高八斗,远胜之于小生,以友相称即是抬爱于我了!”
柳先开性格内向,一般时候并不爱与人交谈,今日他却是有一些反常。
宫千树笑道:“能与六爷称友者,必也是性情中人,当再饮一杯。”
宫千树说完,看着空空的酒杯转头看向了宫玥璃。
宫玥璃一边斟酒,一边喃喃细语道:“知道是烈酒就少喝点。”
宫千树笑了笑,又与在坐的人同饮了一杯。
这一次宫千树则是习惯了这烈酒之味,虽然还是辣喉,但已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罗仁轨喝酒完,马上说道:“六爷!西域那边人最喜欢烈酒,这酒你得准备一些,我请那些西域人喝这个,生意一定做得成,能多赚不少哩!”
刘永铭调笑道:“算了吧。让你带!到张掖你若能还给剩下个半坛,我就当你是戒酒了!”
罗仁轨急道:“话不能这么说呀!宫知县去那征西大营,你总不能没有表示吧?丝绸什么的都是寻常之物,黄金宝石人家也不缺,这酒刚好合适呀,那边可喝不着!”
刘永铭笑道:“送给征西将军?我怕你偷喝掉一半,然后兑水进去,坏了我的名声!还是不要带了!”
“六爷!您这话就不对了……”
罗仁轨与刘永铭争起了嘴来。
宫千树也只觉得奇怪,脸上显出一些不解起来。
刘永铭止住口舌之争,看着宫千树笑问道:“宫知县是以为我们两要骂起来?”
罗仁轨爽朗地说:“六爷与我交情非比一般,若非六爷,当初我已死在外头了!”
宫千树好奇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罗仁轨叹了一声,拿起酒杯让侍女斟满,而后一饮而尽。
他将穴酒杯重重放在席案这上,这才说道:“我原是楚国人,出身于罗氏长沙堂,原也是名门望族。叔父罗且夫当时位列上卿,领兵镇于丹江口下。数年之前,因叔父与楚国太子,政见不合,逐被构罪名。因是武将出身,不明政争,不利口舌,且楚尊年迈,老而智昏,不识忠良,叔父终被诣下狱。叔父宁死不屈,直而不供,罪名无所立也。”
“哦!”宫千树向着罗仁轨再次拱手道:“罗令公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其之壮烈,令人钦佩,至今仍难以下怀!”
罗仁轨又道:“楚国太子将我父子二人拘捕入狱,欲以我父子之口供述其罪。每日水鞭一百,使我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我亦不能相从。幸得长公主相劝,终将我释放出来。我出狱之后方知家父终不能受,死于狱中!”
罗仁轨说着双手扒开胸膛的衣领露出了一身的伤疤给宫千树看。
宫千树看得是触目惊心,深深得感叹了一声。
罗仁轨合上衣领接着说:“叔父之子、我之族兄罗信雄连夜寻我。言说楚尊已定杀心,祸事将近。族兄罗信雄不得已,抛下狱中人,带着我与族人逃离襄阳,出走汉国。不出两日,楚国朝堂便传出我叔父被夷一族之事。”
“真是壮烈呀!”
宫千树感慨万份,想来自己如果没有刘永铭从中周旋,怕下场也不会比罗且夫好到哪里去。
罗仁轨再道:“我一众族人才至汉国,便听闻楚国与汉国相盟之事。其中一条,便是搜罗我罗氏族人,并交还于楚国。汉帝应允楚尊之事,使我族人寸步难行,几无容身之处,只得在汉国化名为盗,落草为寇!”
宫千树又问:“后来你与六爷是如何遇上的?”
罗仁轨一想到与刘永铭之事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因山寨之中缺粮,又不忍劫取周边县民口粮。只得劫了一支商队,原本是想便卖些银子,去洛仓那里贩些粮食回来供族人使用。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