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萧瑾蘅生辰都是大操大办的,这回却是冷清异常;百官基本上都留在长安,那些不多随行来的皆是瞅不准风向,称做各种理由不敢赴宴。至于那些个皇亲,更是因为数年前长公主尚在人事时,张勉严查他们侵夺私田致使他们少捞得许多好处,早早便有龃龉。
如今张勉失势,他们便更加不乐意搭理萧瑾蘅。
殿中冷冷清清,萧瑾蘅高坐主位俯视着殿中尚未被人碰过的一桌桌佳肴,心道他们当要错过一出好戏。
本想着他们这些人经历过今日的场面当会收敛些,可没想到连来都不来了。
果真是没意思。
少顷,殿门被缓缓推开,领头的太监高声说是:“陛下驾到!”
萧瑾蘅轻瞥一眼,萧常忻的身后只有萧瑎和寸步不离的顾泉,除外便都是些随行的宫人和禁军。
许是人逢喜事,萧常忻看起来比前些日子精神不少,脸上隐隐透着红光。
可萧瑾蘅知道,那只是徒劳的回光返照。
萧瑾蘅正作势跪,便被萧常忻开口打断道:“瑾蘅啊,莫跪!今日没有君臣,只有舅舅和外甥女。”
“……诺。”
萧常忻说罢便径直走向上座,倒是跟在最后面的萧瑎向她挤眉弄眼。
他们本约定的是萧瑎在暗,见着顾泉的手下冲进去再进去将他擒住;如今随萧常忻一同入殿,其中当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咳!”
萧瑎这挤眉弄眼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些,何况在场的除了他都是些人精。
落座之后便有一道颇为得意的视线在萧瑾蘅的身上游走着,萧瑾蘅顺势看去,便对上斜前的顾泉那颇为轻蔑的眼神。
四目相对,他对她轻挑着眉头。
萧瑾蘅生出一阵反胃,若是自己一味逃避不想反抗,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可萧常忻这么忌惮她,定是会让顾泉先来处置她的。
那自己定是要被这个阉了的烂东西,凌辱而死。
见萧瑾蘅掩在桌下的手握着膝盖,指尖泛着白,站在她身后的清荷便知道萧瑾蘅多少是被顾泉影响到了;故用手覆上她的肩,是以无声的安抚。
萧常忻举杯,说了些对萧瑾蘅来说无足轻重的贺词,便将杯中的酒液笑饮而尽。
看着自己杯中的酒水,萧瑾蘅噙着笑一饮而尽。
这里所有的酒水吃食方才她与清荷都已经检查过,有毒的自然也被换了下去。
只是换时早已心寒的萧瑾蘅仍不免有些难过,那偶然滴落在地上的酒都能将桌子腐蚀出一个细小的孔洞来。
萧常忻还真是半分都看不得她好好死去。
一杯酒下肚,伴随着一路的灼烧感。
每次喝酒皆是如此,不论佳酿与否,都令她厌恶。
见着萧瑾蘅酒盏中的酒被喝得干净,但她却没有什么反应,萧常忻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按捺不住。
末了,他沉默着看着面前翩然的舞女。
若是萧瑾蘅发现了她的吃食与酒中有毒,又提前换了去,便知道自己是想让她死。
萧常忻思量片刻,便对萧瑎说:“瑎儿,去把朕前两日得来的汗血宝马给你妹妹领来。”
他料定萧瑾蘅今日必死,又那来正真给她些什么?
萧瑎一向与萧瑾蘅走得近,性子又直,还是让他先行离开为好。
起身之时,萧瑾蘅示意萧瑎去找她的那几位暗子汇合而后静等。
萧瑎则是回以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即使其中有波折,可还是回到最终设定好的模样。
殿门开合之间,只钻入些许晚风,丝竹未停,翩然亦未落。
萧常忻想着唤萧瑾蘅过来,张口却是不止的乌血涌出。
他瘫倒在座位上,口中便是困兽之末的呜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