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管我死活了,还吃什么药。死家里头也没人发现。”
“爷爷!不许说这种事……”秦海委屈抿嘴,江青武搂着他胳膊摇晃莞尔一笑,示意他别再发言了。
江自顾自坐下拿起放地上的礼盒,“秦爷,我最近去了趟云南,带了点熟茶和鲜花饼。”
秦俊峰面色如常扬了扬下巴,秦海看着爷爷那副“倔犟”模样,叹气对他身旁,摸索他手里厚厚老茧,稚气十足咕咕哝哝:“是你不吃药,我才不回来的……”
“是不是那个孽障教你的?”秦老脾气上来掐住秦海手腕,语气毋庸置疑,“你喜欢跟着他不学好,明天搬回来住。”
“不是!”秦海瞬间慌乱阵脚,焦急难耐地解释,“为什么你总要这么想他呢?秦时齐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这些年一直照顾我,他体贴,他在家里特别懂事,平时也特别热心肠。”
“海仔。”江青武低声提醒。
“我现在就后悔让你去周县读书,学会顶嘴学会离家,你还有什么坏没学?”
“我根本没有学谁!我本来就是这样!”秦海激动起来忘了自持,顺着思路一口气,“我确实什么都能听你的,可你不能剥夺我思考对错的权利!他是我哥哥,根本不会想着害我,为什么要那么恶意揣测别人呢!他不是你孙子吗?比我更亲……”他重重地倒吸气,终于勇敢地说出心里所想,“你从来没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我不是你亲生孙子?我洋洋得意鸠占鹊巢这么多年……”
秦俊峰目光如炬,看着陌生又熟悉孙子几分诧异。他不知道和孩子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就歇斯底里,突然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青武走上前拍他肩膀,冲着秦老赔笑,“秦爷,孩子嘛,这么大了该叛逆了。”
“爷爷,你从小教我分好人坏人,告诉我这个世界多么光明多么美好。”秦海突然直起腰音调放高,“你根本就是害了我,我迟早要出社会,我不能永远靠你给我的东西活着!我根本都不懂怎么去面对现实,是秦时齐教我去怎么看人看事,好的不一定好,坏的不一定坏。不是谁会写诗就是诗人……”
秦俊峰一掌拍黄花梨茶几上,那串盘得光泽细腻,品相完美的菩提手串弹出老远,他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厉声喝道:“我害你什么了!”
秦海吓着了,毕竟这种畏惧是刻在骨子里,他从未顶撞过爷爷,甚至端着恭着,总是害怕做不好让家里人失望。他向来是第一,什么都争做第一,把自己包装成最完美的人。
他承认自己虚伪,他从始至终都承认自己虚伪,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讨个爷爷喜欢,仅仅讨个他喜欢。
“我想单独待一阵儿……”秦海再度耷拉着脑袋,心乱如麻,根本没精力面对同样“虚伪”的爷爷。
“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我就在叔叔家里,哪里都不去。”
秦时齐来接秦海已经是傍晚时分。
江青武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见那辆电动车从远处驶来,这位大名鼎鼎的秦家长孙他确实没见过,到底是怎么个不入流呢,他也只是听自己爷爷念叨。
和自己坐牢的弟弟一样,不是省油的灯。
秦时齐来时嘴里还叼着烟,冷眼瞥向江青武,“唔”了声算是招呼,吊儿郎当连烟都没拿下,满脸写着不待见。
“怎么跟爷爷吵起来了?”他咂舌看着一脸委屈的秦海,再睨了一眼江青武,不耐烦地低骂:“无语,这傻逼硬带你来的?”
“不是的,哥,他是我朋友。”
“他都快三十了,你们算个屌朋友。人家拿你当小屁孩玩呢,天天给咱们爷爷汇报你在外的情况,懂不懂?”
江青武觉得他俩好玩,勾唇乐呵看着,秦时齐立马扔了烟蒂看向他,仿佛故意找事,“很好笑吗?你带他回来挨骂你他妈笑个几把。”
秦海恨不得捂住他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江青武起身拍拍俩裤兜口袋,随即伸入左兜里摸索,秦时齐面色凝重提防起来,见他掏了掏拿出一盒烟,神情友善地开盒递给他一根,和颜悦色地说:“秦时齐是吧,一表人才。”
秦时齐愣了愣,下意识接过想挂耳边转而又拿下来含嘴里,抓摸自己口袋里也抽出两根给他,含糊道:“那什么,接我弟回去了。”
秦海看着自己马马虎虎、丢人现眼、不知礼节的哥,长叹一口气,向江青武点头摆手,“青武哥,你找爷爷谈事去吧,我先走了。”
“秦爷气得不轻,我都不敢进去了。”
“他不会凶你的。”
三人分别,路上秦时齐回想刚刚的无礼,也有些窘迫,咳嗽两声找借口说:“人模人样,我看他烦。”
“青武哥不会计较的。”
“计较什么?我他妈有什么让他计较的!”秦时齐听见这左一声哥右一声哥都烦,强迫自己回到正题,“怎么跟爷爷吵起来了啊,是不是上次那事……”见秦海不想说,他也没婆婆妈妈追问,只是心里感慨这人越来越我行我素了。
叛逆期真晚。
这几天秦海并没总跑他房间睡,有时候仍去刘杰家里帮忙,弄晚有时说不定就住他家了。昨天好不容易回来趟,刚到家就被这个叫江青武的人给召了出去。
秦时齐咳嗽一声,试探地问:“那江什么,还没结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