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老仆知道他在西南的事,终究是怕他留下什么旧伤,所以请了医师不说,还贴出重金求苗医的悬赏出去,用词含糊,永安那边倒是更信了他是身体不好才会旧地休养。
在他怀胎八月的时候,恰有游荡在北地的苗人揭了布告上门。
那人看到他的第一眼,背着的大篮子里就有什么窸窸窣窣在动,他侧耳听了半天,对着沈泽坤“咦()”了一声,随后拱手道:这位大人,您腹中的孩子不能留。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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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坤差点让人把这庸医打出去。
直到他不紧不慢说出第二句,“您体内这是‘阴阳双生蛊’的变种,一般双生蛊用来续命,二者同生共死,夫妻、母女之间,只要种了这蛊,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你体内大不同……我以为会这样养蛊的人已经失传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什么叫变种?
什么是不同?
沈泽坤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而这预感在苗医为他把脉,又让他给点血喂养自己身侧葫芦里的虫之后,达到了巅峰。
那苗医说,他本来中了一种很厉害的蛊毒,身体是要如草木一样衰败下去的,这毒太阴损,有违天和,不知要死多少人和多少毒物才能提炼出来……
可是有人给他阴阳双生蛊的变种,让他体内的那种剧毒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连带着他曾经体内暗藏的一些污垢与伤,都会在养育这孩子的期间慢慢转移到胎儿身上。
这孩子不该出生,倘若在腹中就引产出来,就只是他排出污垢的承受体罢了,这样对他是最好的。
倘若让孩子满月而出,再如何变种,终究也是阴阳双生的蛊,不能阴盛阳衰、也不能阳衰阴盛,只要他和孩子在子母蛊能感应到的范围内,这个孩子当初吸纳的那些毒倘若不能排出,他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就会作祟,让他也变得千疮百孔。
阴阳双生,不仅同生,也是共死。
苗医看他脸色很差,本来以为这是富贵人家求来的特别手段,是保命的行为,自己总归走过世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过来试试领个赏金罢了。
刚想告辞,就又听沈泽坤问,“倘若……我生下来,该如何养?”
他总算知道飞廉走之前的那句“别生”是什么意思。
他早就知道沈泽坤怀孕了,可是他是怎么想的……才会最后用出这个办法,来保沈泽坤的命呢?
那个单纯
()的青年(),总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后来几乎躲着走的人,话也逐渐少、不再求他教自己官话的人,在他一次次擦肩而过不曾停留的风里,好像知道他知晓结果后,一点也不想要生下这个累赘的小孩。
……
“国公爷!”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身边的家仆都有些骚动。
他们纷纷过来劝着沈泽坤,拿出手帕,替他拭去眼角的泪。
沈泽坤却觉得自己很清醒,他冷静且理智地吩咐人将苗医所说的生养这孩子的法子写下来,听见那人叹气。
对方似乎没办法理解他为什么都已经渡了毒,却坚持将这孩子生下来,倘若他爱这个小孩,生了却很久很久不能见,这不也是一种痛苦吗?
这是生离之苦。
但沈泽坤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就盯着苗医开开合合的唇,直到对方交代完了自己所知的所有法子,而且也只是尝试的法子,毕竟变种的阴阳双生蛊已经失传了,所以不仅没有解法,也没有对付的方法。
府里的人怕他出事,之前那些欲言又止的仆人,此刻都在低声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