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喜所部剩余四千人马大部已经登上城墙,徐元喜身先士卒斩杀所剩秦军,力竭之时他半蹲在城头,一手用长剑支撑着身子,一手成掌搭在粗糙的城楼地面砖石上。
他手掌撑地时不慎沾染上一片黑色液体,徐元喜抬手将那异样黑色液体抹在一旁的秦军死尸军服上。
晋军正准备下楼打开城门之际,城内不远处秦军数十家投石机突然发动,空中巨石如飞,城墙上的晋军丝毫没有防备,被巨石砸成肉泥,不到一刻钟损失过千,徐元喜若不是身手敏捷早已葬身巨石之下!
与此同时,秦军弓弩手火箭齐射,落在城楼上砖石中,立刻引燃一片,原来徐元喜手中摸到的湿漉漉液体的正是火油!
火箭引燃砖石地面,恰逢此时狂风突起,火借风势,风助火力,晋军立时陷入了火海之中,满目都是乱窜奔逃的晋军士卒,耳边皆是哭喊声,求救声,火海中,秦军投石车与霹雳炮还未曾停歇,在巨石与烈火的双重打击之下,晋军顿时遭受了灭顶之灾,十不存一!
“完了!”徐元喜跳上云梯滑落地面,就近寻了一匹马,灰头土脸地逃回本阵,连头都来不及回……
此一役,晋军徐元喜部七千人马仅仅逃回五百,惨败!
“罪将徐元喜,向使君请罪——”徐元喜蓬头垢面,跪在朱序马下,不敢抬头。
朱序叹着气命人扶起徐元喜,宽慰道:“事到如今,兵败又岂是你一人之罪?我乃主帅,责无旁贷,是我等小觑那张据,小觑了彭城啊!徐将军快快请起吧!”
徐元喜满面污浊,被烟熏火燎的像只落荒而逃的老鼠,哪里还有当初平北将军的气势和风度?
见到了徐元喜大军覆没的惨剧,徐宗文没有像裴卿劝告的那样主动向朱序请缨再攻彭城,他只带着一把长剑和张三、张四两个亲军队主三人一人一骑前往中军大帐参与议事。
是夜,彭城内,秦军大肆发放酒肉犒赏,城头上一片欢庆之声,灯火映天,好不热闹!
反之,晋军遭遇战败,士气受挫,军心涣散,只能收拾败军残尸,草草掩埋在城外山林了事。
在裴卿的建议下,晋军军营内的工匠日夜加急赶造工程器械,朱序下令撤了西面围军,实在暗中伏兵,以涨秦军骄狂之气,以利于再次攻城!
两日后,彭城外,中军大营,泗水岸旁,五千都督亲军将中军大帐围的水泄不通,期间人马噤声,火光闪烁,气氛微妙。
大帐中,朱序一声不吭的安座在主位,其余诸将落座两侧,见朱序不发一言,不置一词,众将也都缄默不语,一时间满帐之内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徐宗文暗中观察诸人,朱序表面镇静,实则心绪不宁,暗自在不停地揉搓着双手。
朱序之子都尉朱谌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如钟,神情自然,倒也是,打了败仗吃了亏的是徐元喜又不是他,又何必猫抓耗子多管闲事?
其余人等,都在等着朱序发话,也不着急,喝茶的喝茶,摆弄甲胄的摆弄甲胄,还有拔出剑在试剑的!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似乎没有人在,着急!
在座的谁不知道今夜所议的其中一定有白日徐元喜部攻城不利,折损六七千人马之事?
所以众将既不是颟顸[m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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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朱序心中有战意,只要朱序有拿下彭城的决心,那么谁都不是孬种,大家从军多的几十年,少的三五年,都是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疆场死人堆里爬出来,阎王爷手底下走过一遭的!
不管是为了功勋加官进爵,还是为了雪耻光复旧土,众将都愿意尽死力,舍命拼杀,不惜一切拿下彭城!
所以,静默是表象,是虚假,实则个个胸中热血,哪怕是兵败的徐元喜也时时刻刻不想着报仇雪恨,攻入彭城,擒杀张据!
“使君,属下请缨明日接替徐将军攻打彭城!”徐宗文起身,开了口,听到有人带头说话,一时间所有人开始端坐姿势,正视起来。
朱序抬眼一见徐宗文,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志在洛阳的少年英雄!
“我允了,明日我主力大军全数压上,辎重队也不要留了,叫泗水船上的纤夫全都下来,只要能打下彭城,都有赏赐!”
朱序提出长剑,“沧啷啷”,一声拔出剑鞘,随后只见寒光一阵,剑声涔涔,唰唰一声木案一角被朱序亲手劈断!
“有敢临阵脱逃,退却一步者,有如此案!”
众将即刻起身,俯首听命。
“使君,属下要攻的不是南城,而是北城。”
“北城?”朱序开始起疑,随后略微一思量,便释然了。
北城护城河窄浅,徐宗文所部缺少濠桥,以弓弩居多,其次是云梯等攻城器械,自然攻打北城会有利些。
“允了,宗文你还有什么要求,就一并说出。”
“属下请使君与诸位明日约战张据,而且许败不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