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依旧低头抽泣着,连个眼神都没给梅香。
“阿娘,您吃一些吧,弟弟们都在外头呢”,梅香见劝不动她,把弟弟们抬出来说话。
叶氏顿了一下,看了梅香一眼,接过她手里的稀饭,就着泪水,勉强吃了几口。
虽然没吃完,梅香也很高兴。阿娘心里难过,只要每日能吃一些,就能撑得下去。
现在最难办的事情,是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阿奶。昨儿阿奶就说了,阿爹的五七已经过了,今儿务必要把自己家里的事情理清楚。
梅香心里又叹了口气,阿娘这个样子,我真的要一直躲下去吗?
“阿娘,等会儿阿奶和大伯要过来,”梅香又小声说了一句。
叶氏擦了擦眼泪,“你不要管,你阿奶来了,骂我两句也就罢了。油坊的事情,你大伯要是愿意管,就让他管吧。”
梅香急了,“阿娘,阿爹才去,您心里这样难过,阿奶还天天来骂!咱们家的油坊,是阿爹的心血,我既然能管,为甚要让给大伯?让给大伯了,咱们家还能落下什么?明朗和明盛以后读书科举成亲,哪样不费银钱?”
叶氏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沿子,“好啊,你阿爹才死,你就不听我的话了!你管?你怎么管?你才多大?你还要不要名声了?油坊里都是男人做的活儿,你就算比旁人力气大些,难道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女婿是读书人,本就重规矩,你婆家知道了能愿意!”
梅香不敢再顶嘴,急得直掉眼泪。
韩敬平在时,就怕梅香力气大的事儿被人知道了不好说亲,一家人瞒得死死的,除了韩敬平夫妇以及大儿子韩明朗,谁都不知道。韩敬平还早早给梅香定了亲,就是隔壁王家凹的的一位少年郎王存周。
梅香正在着急,外头忽然又传来一阵叫骂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梅香的阿奶崔氏。
“叶芳萍,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有脸在家睡懒觉!你去看看,谁家不忙着下秧平田,哪家的婆娘不下地,你个懒婆娘,整日懒得腚眼儿爬蛆,我儿子就是被你生生累死的!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
崔氏的叫骂声异常尖锐,左邻右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崔氏一脚踢开了梅香家虚掩着的门,待要再骂,旁边的大儿子韩敬义劝了她一句,“阿娘,别骂了,三弟才过了五七,没走远呢。”
崔氏被他这样一说,搓了两下胳膊,然后又高声道,“我是他亲娘,他还敢把我怎么样?就是他把这婆娘惯坏了!”
韩敬义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韩敬平家的十几间瓦房以及东跨院里的油坊,眼神闪烁不停。
崔氏到了正房后,叶氏已经出来了。她一身素服,头上戴了朵白花,原来雪白细腻的脸,现在蜡黄蜡黄的,眼神也无精打采。
见崔氏进来了,叶氏低声打招呼,“阿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