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顾自己,姜袅只需要闭目塞听,现在他靠谎言获得的那些都会是他理所应得的,可他偏偏做了傻事。
他那样反感牧远歌和胥礼有一丝一缕的牵扯,他却主动把救命之恩横亘在两人间,他跪的可能不是牧远歌,而是向他一直以来的执迷低头。
师尊和牧远歌之间,姜袅还是选择了师尊,以为不负师恩。
牧远歌根本没法怪他,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姜袅重回正道,明知蝠族不可能被长生剑宗视为正途,却还是飞蛾扑火赴一场明知结局的约。
而他选择赴死又何尝不是如此。
让他痛苦的是,姜袅没有那么喜欢他,让他轻松的也是,姜袅没那么喜欢他。
他摆出的所有姿态,维持着他最后的尊严与体面。
懂他的自然懂,不懂他的自会解读出自以为了解他的那一面。
他没想过他会活着回来,直面这近乎荒唐超乎想象的乱局。
哐当一声巨响,打断了牧远歌的思绪。
祝猊铁青着脸,把端的水盆狠砸在地:“休得败坏我们府君的名声,怎么可能是府君亲自去请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甚至直接冲着药王开火了:“就算是府君请的你,当年也并不是自愿去赴那个约,他拖延时间是想等我们赶去,结果我们没去,此事是我们失责!”
“怎能怪罪药王呢,药王大人也是实话实说吧。”阮枫道。
“请药王去看胥礼宗主也是试探为主,万一他们是假死,想诈府君呢!君上不惹事也不怕事,他去就只是去看看而已。”
步峣道:“可你们府君被困首善城,宁可死也让胥礼宗主不要交出承天府钥,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想生灵涂炭!?”
“当然是以退为进,为了试探胥礼宗主的私心!”
“就算君上拿命救胥礼宗主是自愿为之,那也是君上讲义气,多余的跟你们长生剑宗不沾边。”
“当年把君上往邪道推,如今参悟不出君上的一线生机就想把人弄回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阮慕安道:“你们以你们的方式维护你们府君,以为他会领情么,没发现他就是想回归长生剑宗,他根本就无所谓你们。”
两边吵了起来。
牧远歌发现重点根本不在于他想的那些,只觉既好气又好笑。
晏伏有了些许气力,道:“君上会不会觉得我们这群属下都不懂你。”
牧远歌道:“这样也好。”
晏伏无力地望着他:“在您纵着我们没规没矩一而再原谅我们过失的那些年,每次以为可能要死了,却都被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们便默默给您的任性妄为圈定了界限,那就是您可以背叛我们,我们不会背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