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一空,宋竞卿就片刻不停地扯过了周傅年的手,让周傅年准备说的话突然堵在了嘴边,手被他拉着的地方像被火烧一样。
“宋竞卿?”
“前辈,前辈……”宋竞卿呢喃,他把脸贴到周傅年的手上,像虔诚的祷告。他快忍不住了,天知道他刚刚是怎么能够正常思考和正常对话的,如果不是顾全周傅年的名声,他会在拿到写满笔记的剧本的那一刻就紧紧拥抱住周傅年,直到把他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周傅年为什么可以这么好,明明都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却毫不避讳……就像当年,他也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那么白痴,那么肮脏。
周傅年看着几乎贴在自己手上,快埋到自己膝盖上的黑乎乎的脑袋,面红耳热,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摇了他一下,“宋竞卿,怎么了?”
“再一会儿,”他乞求着,“就一会儿。”
周傅年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到相触的手背上,沿着指缝又滑到了掌心,有点发痒。他微微僵住,又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宋竞卿的背部。
宋竞卿说的一会儿,是很久,至少有十分钟。幸好早上还没安排开拍,也没人找他们。周傅年并没有多问,宋竞卿也没有说,但红着眼睛的宋竞卿比平时方头不劣的模样顺眼多了,周傅年甚至觉得这才是宋竞卿的本来面目。
当然,这些话周傅年不会和宋竞卿说,事实上他留下来是另有问题想问宋竞卿。
“方才,你为何认为江吟从未变过?”他问。
“能跟垃圾在一起当然是臭的东西。”这是江吟第一次出场的时候,面对别人骂他不思进取,身边的人都是流氓,他自己也是的时候的台词。白露生是一个身处光明的人,江吟知道他愿意管着自己,自己不能让他失望。白露生就是拴着江吟的绳索。但江吟的内心是没有变化的,他不过是在垃圾和月亮之间选择了月亮。
周傅年翻着剧本,如果按宋竞卿的说法,每当白露生不在身旁的时候,江吟就回归原样,看见凶手都无动于衷的举动也有了解释。江吟最后愿意牺牲自己也不是为了正义,只是希望白露生可以活着。
其实从宋竞卿的角度剖析剧情,江吟的一切行为都更符合逻辑,即使胡墨是创作了这个角色的人。
但周傅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宋竞卿。
“你会演好这个角色的。”周傅年说,然后他又想到宋竞卿以往演过的那些戏,“你有上过表演课吗?”
果不其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周傅年突然有些好奇,“你为何想要做演员?”
纵然他并不了解宋家,但从旁人的议论也能得知宋竞卿无论做什么都有家里做支撑,又是选秀出道的,并非专科出身,怎么会踏入演员行业呢。周傅年还没意识到自己从未对他人的入行原因产生过想要了解的想法,宋竞卿是第一人。
宋竞卿深切地直视着他,像追寻着光,“因为你在这里。”
周傅年愣了一下,刚刚才褪下的燥意又隐隐约约升腾起来。他脸微红,沉默了片刻,郑重地说:“不管什么原因,既然选择了就要尊重这个行业,不管是否热爱。”
他停顿了一下,恐怕总是说教即使是宋竞卿也会觉得不耐,但他抬眼看去,却发现宋竞卿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
周傅年觉得刚刚沾过眼泪的地方又开始发痒了,他轻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你没有上过表演课,所以演习时即使情绪抓对了,也缺少相应的技巧表现出来,难免有时显得浮于表面,还是要抽空报个班才是。”
这次的角色,宋竞卿是侥幸,和他实在过于契合。
“我会的,”宋竞卿说,“我还想和前辈一起,演更多更多的戏。”
他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往前,不断地走下去,才有资格和周傅年站在一起,这是他活着的目标,就如白露生之于江吟。可是他等得太久了,才会一直以来,采取了太多激进的方式,只为了更快地站到离他更近的地方。
第16章魔龙与公主
警局的办公室里,白露生正在看一份发黄的档案。他下巴胡茬参差,穿着白色的皱巴巴且磨毛的衬衫,眼下青黑一大片,但却目光灼灼,飞速地浏览着档案里的每一个字。
他门没关,黑毛从外边探进头来,见他好像不忙,才缩了缩脑袋,敲了敲门,“队长。”
白露生头也不抬,黑毛就自己走进来了,把一张证件照贴着桌沿慢慢推到了他眼下。白露生正看到关键处,思路不想被打断,哪有空管他,直接又翻了一页,把材料盖在了照片上,“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黑毛傻憨憨的,带着一点邀功的语气,“队长,这可是当年那桩案子的凶手的孩子。”
白露生猛地抬起头盯着他,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显得有点凌厉,但这凌厉没有存留多久便缓缓融入了新生的怆恸中。
“卡。”高义喊,“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
叶醒瞬间从戏里出来了,刚刚那副菜鸟的样子荡然无存了。经纪人立马围了上来,给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又帮他倒了水。叶醒拿了水倒是没喝,转头想给周傅年,却发现刚刚还在这的人不见了。
他心下有些失落,还未多想,便见高义往这边来了。
高义对专业能力过关的演员一向很宽容,更别提直接一条过的叶醒和周傅年,他喜笑颜开的,拍了拍叶醒的肩膀,“刚刚演得不错,节奏把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