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年哪里知道身后人的真实想法,只听到对方语气低沉,觉得应该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忍着心头的难受,轻轻应了一声。
可周傅年到底不愿意宋竞卿按太久,对方拍了一天戏或许也累了。他估算着时间,在觉得差不多时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了。周傅年如释重负,刚准备开口,收回的目光却掠过窗边的玻璃,那上面映着的正是他们两人。
明净的玻璃上由于屋外漆黑的夜色清晰地映照出两个协调的身影,周傅年得以清楚地看见身后宋竞卿脸上的神色是那样魇足、幸福,他怔住了。宋竞卿……
他抿了抿唇,无视心里的难受,决绝地说:“宋竞卿,我脚也好酸。”他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那玻璃上的倒影。
宋竞卿立马停了下来,从身后越过他看着他交叠在一起的腿,问:“前辈的腿,要不要也按按?”
所幸的是,倒影再清晰,周傅年也看不到宋竞卿看着他的腿时轻轻吞咽的细节。所以他才会说出下面的话:“你,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洗脚。”
周傅年开头就磕磕绊绊的,说到最后两个字已经是完全放弃挣扎,闭上了双眼,心中巨大的遗憾和难过席卷而来。他早做好了宋竞卿或许会和他翻脸成仇的准备,即使没有,最差估计也要失去宋竞卿这个朋友了。他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周傅年鲜少有这么冷硬的时候。
他从没有这么难受过。周傅年听见他说完这句话后身后安静无声,两秒后他突然听见一声突兀的声音,像小孩子踩地板的声音,清脆大力。宋竞卿快步走了出去,以一种奇特的脚步声。
他离开了房间,周傅年意识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清湛的双眸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夜晚民宿外传来特有的虫鸣声,分明刚刚还听不见,现在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自觉地低声呢喃:“宋竞卿……”
像召唤守护灵一样,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听见门外一句暗含激动与兴奋的“前辈”。周傅年猛地看过去,青年端着一盆水,从门边拐进来,脸上笑容几乎要把外面的黑夜都照亮了,跟颗电灯泡一样。
周傅年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今夜的作为是那么的荒谬,根本配不上宋竞卿捧到自己面前的真心。
“够了,我……”他想阻止这一切继续发展下去,可是话刚开头,青年温热的手轻轻扶住了他的脚踝,周傅年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往后躲,可是宋竞卿轻柔的动作却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脚,根本就挪动不了半分。
“水不烫的,前辈不用怕。”宋竞卿开心极了,连安抚的话都说得语调上扬了。
水是不烫,可周傅年浑身发烫,他是想说话的,可是不知为何脑海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觉隐隐约约地阻止他,只怕他无论说什么都拉不回宋竞卿了。
他只能僵硬着全身,任由宋竞卿摆弄着他的脚。他一回来就洗了澡,身上都很干净。可周傅年觉得……这像什么话,他刚刚说哪里不行,非要说脚。
他不敢去看宋竞卿了,手因为羞耻而紧紧抓紧了手下的椅子。他极力移开目光,连看到宋竞卿的一片衣角都觉得被烫伤了,最后将所有视线都落在了那盆水上。
这个民宿并没有泡脚专用的盆,这盆不知道是宋竞卿哪里找来的,看起来似乎是塑料材质的,但又好像微微泛着荧光,极其独特。
周傅年的注意力被这盆吸引走了,没有发现宋竞卿正慢慢将他的裤脚挽起,每挽一层,宋竞卿都要盯着他的脚好一阵。
宋竞卿像旧时代的贵族执事,为自己甘愿服侍一生的主人俯首。只是执事不会趁主人没有注意就用手指在对方的脚踝上流连,也不会看着对方的脚目光沉沉,有如囚兽。
他托着周傅年的脚,轻轻放进了水里。温热的水覆盖上来,将周傅年惊醒,他看着宋竞卿骨节分明的手覆在自己的脚上,像命运的交织,他突然微微发麻,终于意识过来,道:“宋竞卿,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宋竞卿怎么可能放过这到手的机会,更何况这机会还是周傅年送到自己面前的。他止不住嘴边宠溺的笑意,就连说话都语气都怎么也掩盖不了他的喜悦了,整个人像要飞起来一样不真实。但和他现在开心的模样形成对比的是拉着周傅年的脚不容拒绝的姿势。
“没关系的,前辈,”他像魔障一样重复,“没关系,让我来吧。”
他终于光明正大地将手摩挲过周傅年的脚上的每一寸皮肤。他的动作太轻柔了,又太过流连,让周傅年止不住地发痒。周傅年轻轻缩了缩,又马上被宋竞卿拉住了。
“宋竞卿,痒。”周傅年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也变得有点黏腻起来。
宋竞卿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想要亲吻他的脚背的冲动,周傅年轻轻的一个“痒”字出口,就让他所有前功尽弃。
“前辈,我……”宋竞卿抚摸着他的脚,语音哑涩。
他每次要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前都是这种语气,周傅年神经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知为何刚刚怎么也拉不出的脚一缩瞬间收了回来。
宋竞卿立马浑身失落了下去,一双眼睛都耷拉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周傅年收回去的脚。没干的水顺着微微露出淡青色的血管的脚背滑下,弧度近乎完美,宋竞卿盯着看,直到那水滴落到地上,砸出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