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前温童听厨子说,晚上还有一趟,但是招待老大家一对父子的。
她不由想到老爷子难参破的一句提醒,“给人铺路给自己铺路都是铺,关键看你这个人,日后想怎么个活法。”
赵聿生吃了不少酒,她上车的时候,这人阖眼靠在后座,且是中央。
她想着要么关门移步去副驾,他又忽而睁眼,乜她一记,再无声挪去最左边。
温童硬着头皮坐上去,关门的瞬间左手摸到样东西……,他领带。
即刻她丢热炭似的扔掉。
前半程车厢里仅雨声无人声的静。
兴许是代驾开的话匣子,说了句老天落雨都不喘气,随即赵聿生突然开腔,“你不觉得一个6岁小犊子,指向性地排斥你,过于早熟吗?”
温童良久才反应话是同她说的,偏头去看,问话人就单臂杵在窗沿,微微右斜的懒散目光,朝她。
“还是说你这人本就不招小孩待见?”
她没好气,“童言无忌罢了。”
“嗯,可能吧。”
二人对话戛止,赵聿生低头看起手机,暴雨天近乎零光照,昏暗里光亮就舔着他五官。
温童抓过的蚊子包肿了,她伸进手袋找那只没吃的红鸡蛋,想叩开壳拿来敷,一面一时脑热地问某人,“赵总,公司在员工不出错的情况下,会让她顺利转正吧?”
“也得看考核业绩的,我们小作坊一个,只能按坑种萝卜,没法靠人情分把坑卖给萝卜。”
“你又在内涵我。”
“温小姐真擅长看扁自己。”挖苦她的人即刻就笑。
温童恨得要回嘴什么,谁知鸡蛋成精自个滚下来了,她说时迟那时快地弯腰去够。
而车身将好一记陡刹,惯性把她重重拍向前座靠背。
温童难为情地臊红脸,没去管后脑勺疼与否,赵聿生扽她回座了,也把红鸡蛋归还她手里。
然后她余光瞄见他救她的那只手,五指曲在一处搓了搓。
☆、5-4
小左赁的是北外滩的二级旧里。清早能看见巷道中拎痰盂的人,晚上翻个身不提防,就会闹醒木板隔断另一头的邻家小孩。
是处有个十分不中听的蔑称,上海话叫“下只角”。
签合同那天,房东瞧着她身份证来了这么一句,“左爱男,这什么活见鬼的名字呀?”
是,活见鬼,她一家子都是讨债鬼。
她叫房东尽量别呼自己大名,既然这枚黥面无论如何也剜不掉,那就拿补丁捂着。捂一天算一天。
房子穷酸倒有一味好。从仰躺在床的角度,小左可以眺见陆家嘴和东方明珠,隔着晒台那一竿大杂烩的文胸内衣,隔着浩浩汤汤的金三角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