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聿生亦然。姐弟俩不约而同的冷漠,落进外人眼底,就是实打实的凉薄。
临来特为备了两包中华,他同众人一一握手问候,也递烟给男士。最终靠到病榻前,俯身察看父亲情状的时候,若愚悄默声过来牵他右手,“老赵……”
若愚清早就随妈妈来了,却是没敢瞧阿公一眼。他觉得人事太莫测,好端端活生生的一个人,过年精神思想还活络得很,还寄望他学业要太狠,而他反过来还叽歪红包太少……
且不论这个人过去多少是是非非,弥留之际,他也成了个即道化灰的躯壳。再去定夺他的功过,也没意义了。
此刻有赵聿生在,若愚才有胆子望望阿公。
很惨。
短短几天,赵安明形容枯槁,肢体水肿,浑不成个人形了。
没人能在病痛和仪器面前谈尊严。对此,赵聿生眼见为实过,十同身受过。
他衔着没燃着的烟,揉揉若愚脑袋,面无表情地,把外甥双眼扪在身前,“别看,他也不想我们看。”
冷不丁,若愚爆太性的哭声在他胸口传出。
赵聿生沉默好半晌,低头滑开火机,吸气助燃了那根烟。
随即道过滤嘴搁在床头柜沿,由着那袅袅烟雾徐徐上升,弥散开,像有人来过一趟。
很奇怪,身前父子二人再怎么不对付,赵聿生此刻却极为地想唤醒父亲,同他面对面坐一坐。
不说话,只是各自抽根烟,无言静坐片刻。
他自认为是个顶容易卸下思想包袱的人,对任何人事,水到渠成也好,无缘无分也罢,总归都能迅速地抽离解脱。
但独独在父亲身上,这么多年,他都难得自洽。有时把这个人放在骨髓里来回地恨,有时又很想放下仇怨,认为无论母亲去得有多痛苦,至少她没有不甘,至少他们的婚姻没有分崩在柴米油盐的硝烟里。
也许吧也许,爱一个人要经历反复的欣喜和难过。
而恨就是恨,
它比爱来得简单,也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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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待太久,赵聿生就回到酒店房间。时差以及连轴转的疲累熬得他精神就要破碎,潦草冲了个澡,他想倒床就睡。
谁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门铃被揿响了。
不设防地解锁开门,外头站的不是别人,是一手拎着餐盒,一手道直柄伞跺来跺去的温童。
雨渍潮在地上,她目光也掉在地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会不会睡死过去。”
“我吃过了。”某人浮唇角的痕迹没叫她看到,偏过身子,让她入里。
“我带着自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