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张剥下来的人皮,还不至于让宋澜衣骇然变色。
真正让她震惊的……是这人皮上附带的情绪。
她难以想象,这些人皮的主人,生前究竟受到过怎样
酷烈的遭遇,以至于他们在死后的人皮上,依旧能感受到这冲天的怨念。
小女孩看了一眼宋澜衣,淡淡道,“这是神袍。是从凡人蜕变成神明,拥有超凡力量的最快方法。”
事实上,不止是宋澜衣,朔北来的这些军伍百夫长,也是第一次实际近距离接触到这所谓的“神袍”。
他们听到这话,不禁怒而出声,“难道世间大道,还不够他们走的吗?通往超凡的道路如此之多,为何此地的人……偏偏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为何?”女童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
她一把掀开神袍下的尸体,看着那长得如同肥猪一般的人,冷冷道,“他叫钱通宝,是此地县令。”
说完,她走向下一具尸体,掀开神袍,“此人名叫钱有财,是钱通宝的表弟,现任此地衙役。”
“此人名叫钱知礼,是钱家本家的族长,钱家是这地方的豪强世家。”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将所有尸体的身份说清楚后,女孩才用那双黑得令人心底瘆得慌的眼睛,看着众人。
她的语调很平静,“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了吧?”
“世间大道万千,可是我们缺少的是道吗?不是,是引路人,是老师,是书籍,是入门的方向。”
“学儒、学道、学医等,都需要经文书籍,可是除却那些生而知之者,谁能一开始就认识字?”
“可是没有老师,没有渠道,没有钱财,我们如何才能接触到通往上层的路径,打开超凡的大门?”
“名落孙山者,是失败者。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能够读书,就是赢家。”
众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有人只觉得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窒息感。
那是对于命运扼住咽喉,弱者身为羔羊的痛苦。
有人不禁发问,“那练武呢?单纯走武道?”
女孩嗤笑一声,“南境不比朔北,朔北有妖蛮,贫苦人家,只要有胆量,照样可以借助妖蛮尸身,洗涤肉体,迈入更高的境界。”
“但是在南境呢?不认识的药草,蛰居潜伏的妖兽乃至武道书籍垄断的环境。你让我们怎么往上爬,如何才有反抗能力?”
“对于钱通宝而言,他们有许多路,但是他们要选择捷径。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没有道路可选。哪怕是……一条充满坎坷和鲜血的荆棘之路。”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
正如戏台上的戏子,生来就被安排好了剧本。
当锏卖马的当锏卖马,击鼓骂曹的击鼓骂曹。
红脸的是关公,白脸的是曹操,有人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王侯将相,有的人要在红尘烟火气中挣扎,在一日日的平凡中,扮演好自己的贩夫走卒。
但在此之外,还有着更多,隐藏在黑暗中,戏台之下,难以被人发现的……连登上舞台的资格都没有的芸芸众生。
女孩看着他们,微微一叹,“人生譬如苦海,爱恨嗔痴,皆为虚妄与不堪。唯有彼岸,才是唯一的救赎。”
宋澜衣听着这话,有些神神叨叨,像是佛教的偈语一样。
女孩仿佛听到了宋澜衣的疑惑,微微一笑,“我叫梵渡,他日来西方佛国,可报我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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