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药效的作用,或许是发现,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说出隐瞒在心底多年的念头。
男人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倾诉发泄的途径。
他或是破口大骂,或是动情到涕泪横流,他厌憎命运,却又向往权利,渴望登上命运的山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所有人。
直到一番声嘶力竭后,他又咯咯笑了起来。
他看着窗外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逐渐安静下来。
在那比小市民还要不堪的品性与外貌中,他浑浊的双眼变得无比平静。
他轻叹一声,“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世界上若非有弊,怎会有利?”
“我甘心当落叶,举托他人的花蕾和果实。但是事实证明,没有人关心落叶,他们只在意娇妍的花朵,丰硕的果实。”
他笑着笑着,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我是该死。可是我没有学问,我没有师门,我没有出路,当有人递给我一根救命稻草,我已经不在乎稻草之后,是阳关大道,还是羊肠小径,因为……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男人,不少人的神色都微微松动,他们有些不忍,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看这一幕。
宋澜衣听到这一席话,深有所感,不自觉叹息出声,“少时以为,自己是真龙,是幼凤,是鲲鹏展翅九万里,相信存在即被感知,相信心有余,则人力有余。”
“直至成长,才发觉,世界上许多事物,都不是一句心有余,便可以做到的。心力也许无穷,但人力有穷。世俗的枷锁,人心的桎梏,都如同行路上的荆棘,阻拦前方的路。”
“只是……”她低下头,看向男子,“我仍然相信,善恶有报。”
男人有错,村民也不是无辜。
宋澜衣心中自有一杆称,只是她还太过年轻,行事未免不够周道。
故而她将目光放在了一行人中,最为神秘的蒲松身上。
蒲松没说什么话,只是手中突然多出一支墨笔,墨笔在半空中一划,就见实与虚的交界中,一条似真似幻的虚线,将男人勾走。
只不过当他的魂魄出现在半空中时,半空中突然产生一股吸力,将男人的魂魄直接扯碎。
蒲松神色一变,“大胆!”
与此同时,村落旁边的大河开始猛烈地翻涌起来,一时之间,如同滚滚雷鸣炸响一般。
蒲松有些恼了,他冷笑一声,直接腾空飞出村落,直面滔滔河中心的那一座庙宇。
“不先处理你,你倒还喘上了。哪来那么大的脸,跟我叫板呢?”
宋澜衣看着神仙打架,有种想要嗑瓜子观战,顺便在胜利的时候,啪啪啪海豹鼓掌的冲动。
不是她没心没肺,实在是蒲松这老头太过神秘了。
直到现在,宋澜衣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不过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头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就在她走出村落,站在河边观战的时候,河中心已经是飞沙走石,黄沙漫天。
几番打斗下,当尘埃缓缓散去,宋澜衣才看清楚了河中庙宇中的人影。
河伯,被道教吸纳,被尊为澄清尊神,为河渎神君,掌管天下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