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后,当何朵走出火车站台的那一刻,迎接她的是付朗紧紧的熊抱。在何朵下意识的急促呵斥下,付朗才悻悻松开。但那短短几秒钟的拥抱,却让何朵感受到一身蓬勃的热情和力量,内心忍不住隐隐震颤。
尴尬了两分钟后,何朵率先东拉西扯了起来:“不都说了不用接吗,怎么还是来了?”
“你说不接就不接啊?”付朗嘟哝道,脸上泛起浅浅的俏皮笑意。
何朵嘴角一歪,轻笑道:“那我谢谢你啊,徒弟。”
付朗见何朵面色和悦,便胆大起来,调皮道:“都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你叫我小朗就行,干嘛老徒弟徒弟挂在嘴边?”
何朵当然知道付朗的意思,只是这次的逻些之行,让她内心对这段感情已经有了隐隐的留恋,便也并不纠结付朗所说,转言道:“哎呀,困死了,一路睡也睡不好!”
付朗关切地端详了一下何朵,柔声说道:“那我直接送你回宿舍吧,你车上也能眯一会。”
“好嘞!”何朵爽朗地说道。
两人抵达车位后,付朗悄悄从后座拿出来一大捧鲜花,羞涩地递给了何朵。
“一路辛苦了,经历这么大的风险,给你压压惊。”
何朵有些难为情,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欢喜,只是自己并未察觉。付朗太懂她的爱好了,诗酒花茶、锦绣山河,都是她心之所爱,而付朗几乎全都能get到。虽然知道可能会有不妥,何朵依然小心接过了花束,轻轻抚摸着那些略带水滴的玫瑰花。
“等一下。”汽车抵达宿舍后,付朗喊住了打算打开车门的何朵。
“师父,你这么累,我本不该啰嗦的。可是有些话,我等了一个星期了,每天都着急吐露,现在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能先说吗?”
何朵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是那方面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付朗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师父,别人把你当成女强人,可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只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女人。经过这次逻些的遭遇,你就没想过,给自己找一个依靠吗?”
何朵眼皮抖了抖,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因为付朗问的,正是她一路以来心里忧愁的事情。逻些的遇险,让何朵第一次深刻发觉单身的无助。
付朗接着问道:“这么说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今天是我们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师父,你希望最后的时刻能和谁在一起?”
何朵心里一揪,怔怔地看着付朗,眼里心里都是悲凉。
看付朗准备继续陈词,何朵打断道:“小朗,我本来就头疼的不行,你这么一问,我现在脑子连转都转不了了。”
付朗失落地苦笑一声,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虽然不忍心让何朵为难,可他更不想错过每一次争取的机会,于是顿了顿,准备一鼓作气继续说下去。
何朵赶紧说道:“不行了,我要赶紧睡觉去了。”
等付朗把何朵的行李都搬到房间时,何朵一拍脑袋,说道:“哎哟,差点就忘了,你的礼物还没给你呢!”说罢从背包里套出一个小礼盒,笑眯眯递给了付朗。
“师父送的,什么我都喜欢。”方才楼下的短暂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夜色中,付朗开车穿梭在灯光熠熠的大街上,时不时掰下遮光板,在镜子里斜眼欣赏着脖子上新挂的玉坠,臭美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何朵终究没有正面回复付朗的问题,而是始终以大付朗六岁以及付朗错把师徒之情当作爱情为由,一次次狠心拒绝付朗。只是如此一来就必须和付朗保持距离,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越发无处可诉,原来的三个闺蜜里,也就只有张雁莀偶尔会慈母般安抚着这个纠结的女人。
原先在大学时动过手术的右腿,再次冒出来一个新的瘤子,连位置和大小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就是宿命吗?”何朵照着镜子里那点凸出的地方,轻轻叹道。
上学时因为穷,找的是社区医院院长,就连手术也只是在门诊病房。如今自己好歹也算小资青年,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因此何朵预定了医院的VIp病房。
半个月后,何朵跟徐则易请好假,拎着大包小盆等一应工具叮叮当当来到医院。
“谁是住院的?”
“我啊!”
“我是说,病人呢?”
“我就是啊!”
“啊?”
由于静脉血管瘤是一个普遍的良性血管瘤,除了病灶区的体感稍微有些异样,站立时能手动摸到半个鸡蛋大小的肿块外,对人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具体的影响。因此何朵在手术之前遇到的最多问题就是“谁是患者”,毕竟这个看起来眉开眼笑生龙活虎的姑娘,怎么都让人联想不到她会是病人。
正式入院后的第二天,张雁莀捧着一大把鲜花来到医院,她也将是未来几天何朵的照料人。俩闺蜜叽叽喳喳聊了一整天,要不是隔壁病床上时不时有护士进出换药,这氛围完全不像是在医院。VIp病区的设置本身就要讲究一些,超大的病房一共就两个病床,每个病床都配有独立的电视机、沙发、考究的落地衣柜以及空调,家具的主色调又是温馨的红木色,整个房间反而更偏商务。病人住在这里,心情也会好很多。
白天虽然谈笑风生,到了夜里何朵却睡的并不踏实。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虽然只是个静脉血管瘤,但医生毕竟强调过两次“病不大,但风险高;小问题,但麻烦多”。根源还在于这瘤子的位置刚好卡在大静脉和大动脉的中间,又连接着很多神经,对手术的细致程度要求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