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都挥挥手,“屁大事情都想不好,要你这隐官大人何用,滚去避暑行宫,多动点脑子。争取早点跻身练气士洞府境和武夫远游境。”
陈平安告辞离去,只是询问一事,陈清都答应下来。
是那离开城头杀妖一事,陈清都说无所谓,隐官一脉的剑修,只要自己愿意,又不耽误正事,都无妨。
陈平安祭出符舟之际,瞥了眼茅屋。师兄左右还在闭关养伤,萧愻那一拳,真是心狠手辣,老大剑仙说换成岳青之流,早就死了,便是陆芝和纳兰烧苇,也要直接跌境。
陈平安符舟刚刚离开北边城头,就有人御风落在渡船之上。
陈平安问道:“要走了?”
刘羡阳点头道:“估摸着这两天就得动身,南婆娑洲的沿海布防一事,早就提上议程,事务一大堆。”
陈平安再一次旧事重提,“问剑正阳山一事,一定要等我,千万要小心。”
刘羡阳疑惑道:“若是没有见识过我的出剑,也就罢了,对付一座正阳山,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
陈平安点头道:“至于。相信我。”
刘羡阳问道:“一个李抟景就能压制正阳山数百年,当得起你我如此郑重其事?”
陈平安说道:“刘羡阳,早年的风雷园与正阳山之争,与以后你我二人的问剑正阳山,是天壤之别。除了正阳山自身藏掖已久的门派底蕴之外,以后还要加上一份大势,正阳山与清风城许氏,皆是宝瓶洲毫无意外的宗门候补,其中正阳山,更会瓜分掉朱荧王朝的大半剑道气运,这是龙泉剑宗都做不到的,因为大骊宋氏皇帝对阮师傅再尊崇,也绝对不允许龙泉剑宗一家独大,给了旧中岳地界,划入龙泉剑宗地盘,除了阮师傅自身宗门人数太少,是天然限制之外,大骊宋氏此举,更是让正阳山近水楼台,攫取整个朱荧王朝的剑修胚子,一旦跻身宗门,正阳山就要与大骊宋氏国祚相连,这还是早年李抟景与正阳山诸多剑修老祖的那种意气之争吗?”
陈平安叹了口气,自顾自摇头,然后加重语气说道:“更多的,我不能说,反正正阳山是大骊王朝某个大布局的重要环节之一,不可或缺。到时候你我问剑,问的,当真只是一座正
阳山的护山大阵和那拨老剑修?”
刘羡阳直愣愣看着陈平安。
陈平安问道:“哪里不对?”
刘羡阳笑道:“你是不是想岔了,谁说问剑一事,一定要一次功成?我今儿戳上人家腚儿一剑,见机不妙就跑,明儿再回,捅人家裆部一剑,不也是问剑?就非要如你所说那般,一次打死人家,还得是连剑心连人心一并打了个稀烂?陈平安,当了山上人,便这么讲究面子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我记得你和我,打小就不是这种人、不做这种赔本买卖吧?我刘羡阳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说话,可能不着调,可做事,还算靠谱吧?”
刘羡阳收敛笑意,“你做什么事情,告诉自己只想着无错无错,当真只是无错吗?错了,你只是自己没想到、却是在做那最好的事情。我这种人,才是半糊涂半聪明,不求全,能对付自己,也就能应付对手,日子稀里糊涂是过,锱铢必较也是过,舒心是过,糟心也得过,怎么把糟心日子过得舒心,你得多学学我。我不是说你错了,只说对错,你比我对多了,更好,但是一个人吧,偶尔得偷个懒儿,让自己喘口气。这种道理,书上不稀罕讲,但是我当年没读过书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告诉你。”
陈平安难得一愣就是愣了半天。
刘羡阳笑道:“小鼻涕不是小鼻涕虫了,你刘大爷还是你刘大爷啊。”
陈平安点了点头,“懂了。”
刘羡阳摇摇头,“不是懂了,是要记得。”
陈平安笑道:“你说了算。”
两人在符舟当中相对而坐。
人生多离别。
只愁春风秋花,聚散真容易。惟愿春花秋月,重逢不太难。
刘羡阳沉默片刻,眨了眨眼睛,“那个没?”
陈平安一脸疑惑。
刘羡阳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便一手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
陈平安赶紧一巴掌拍掉刘羡阳的手,压低嗓音道:“你找死啊,别拉上我一起!”
刘羡阳愣了愣,“手都还没牵过?我这人读书不多,打小老实,你别骗我。”
陈平安五雷轰顶。
刘羡阳满脸悲戚,“比我还惨,不是光棍胜似光棍啊。”
陈平安笑道:“你先找到我那未来嫂子再来说这个。”
刘羡阳摇摇头,后仰倒去,躺在渡船中,“想要找一个不垂涎我容貌的女子,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