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道:“薛如意,会吓死人的!”
女鬼飘然而落,道士气呼呼大步走出侧厅,她跟在身后,问道:“借用花厅作甚?”
道士没好气道:“京城居不易,马无夜草不肥,贫道不得挣钱赚房租啊。”
女鬼打着哈欠,“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三脚猫的练气士,好歹也是个练气士,就这么喜欢钱?”
“过日子,柴米油盐,认钱不认人,莫要有个‘只’字即可。做神仙,所谓真人,无非认真不认人,切莫无个‘只’字。”
“修道修道,千百条道路,万法只作一字解。”
薛如意皱眉问道:“何解?”
“心。”
“形神合一,心与神契。”
约莫是在外闯荡多年、走惯了江湖的缘故,很是知道些乌七八糟的旁门左道,总之这个假道士修为不高,学问很杂。
反正不管她聊什么都能接上话。
那道士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地仙地仙,陆地神仙,天地之半,炼形住世,常驻人间,阳寿绵长,几近长生不死。”
“鬼修证道者,是谓鬼仙。只是相较于前者那些陆地真人,还是要略逊一筹的,毕竟是舍了阳神身外身、只余下一尊阴神的清灵之鬼,不算真正的大道,因此神象不明,三山无名,虽然可以不坠轮回,但是依旧难登绿籍,前无所去,退无所归,想要证道,就比较难了……”
薛如意跟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的,好些内容,她都是头回听说。
也不知道他从哪本神异野史照搬而来的。
见那中年道士停下脚步,开始掏袖子,抬头笑道:“薛姑娘,我们都这么熟了,也算投缘不是,你别看贫道帮人看相奇准,其实真正拿手的,还是符箓一道。不如做笔买卖?如薛姑娘这般出身的修道之士,最有奇效,只需沐浴斋戒后,再焚此符,点燃三炷香,心中默念几遍,某某人礼敬三山九侯先生,没什么繁文缛节,效果之好,匪夷所思!”
她嗤笑道:“故伎重演,又要杀熟?!都不知道换个新花样吗?”
道士唉了一声,“其它符箓不去说,确实是稍微差了点火候,但是你看我何曾主动与薛姑娘兜售符箓?唯独这张符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买一张是小赚,买一摞是大赚,总之买越多挣越多,贫道要不是与薛姑娘关系莫逆,绝不轻易示人。”
薛如意冷笑道:“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用啊?”
道士眼神怜悯,看着她。
是那种聪明人可怜一个傻子的眼神。
她自知失言,确实对方都说了如她这般的修道之士,犹豫了一下,招招手,“先给我瞅瞅,勘验优劣。”
普通的黄色符纸,研磨朱砂作墨,符纸上边绘制三座山头,古里古怪的,瞧着不像是什么正经符箓。
不当这个冤大头,虽说内心主意已定,她还是问道:“一张符箓,卖几个铜钱?”
道士埋怨道:“想啥呢,几个铜钱?一张符纸都买不起!”
薛如意说道:“隔壁街的老刘头铺子,这样的低劣黄纸,一刀才卖几个钱?陈道长再裁剪得小些,岂不是一本万利?”
难怪道士每次见着老刘头就喊老哥。
“符纸不贵术法高啊,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符箓一道亦是同理,画符看符胆,符纸贵贱是很其次的。”
见那道士不动声色,毫不脸红,就又从袖中掏出几张符箓,“罢了罢了,薛姑娘到底是眼光高,无妨,贫道这几张品秩更好,就是价格贵了点。压箱底的,一般都是秘不示人的……”
啧啧,不愧是个做惯了买卖的生意人,环环相扣,后手颇多呢。
“别一口一个贫道贫道了,陈仙师你就不臊得慌么。”
薛如意将符箓丢还给道士,扬长而去。
春分,天无雨,地气温暖。
京城郊外踏青,除了那些鲜衣怒马的官宦子弟,水边多佳丽,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空中满是风筝,灵巧的燕子,极长的蜈蚣,或相约作鸢鹞相斗。京城内那些老字号的风筝铺子,挣了个盆满钵满。
按照朝廷礼制,皇帝君主需在春分日祭日于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