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点?”
少年赧颜不言。老人愧疚。
“贫道是可以画出三官符箓,可为逝者赐福、赦罪和消灾减厄。”
道士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摇摇头,“只是此符珍贵,你这点银子,远远不够啊。”
少年刚要说话,道士满脸不耐烦,一挥袖子,开始下逐客令了,“休要多言。”
少年站在原地,道士问道:“给你十天,愿意去借去偷去抢,凑足一百两银子吗?”
黝黑消瘦的少年低下头去,神色黯然。
方才道士看着少年,看着少年眼中的自己。
等到少年鞠躬致谢,再带着老人一并离去。
无家可归的游子,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墙头那边的女鬼脸色阴沉。
伤人言语,有剑戟之痛。
道士突然喊住少年,少年茫然转头,道士笑言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助者天助之。”
道士挥挥手,“去吧。”
少年愣了愣,再次鞠躬。
等到道士双手笼袖,转身走回宅子。
薛如意站在门内,冷笑道:“好个修道之人,真是铁石心肠!帮不上忙就别装神弄鬼,退一步说,不帮忙也就罢了,偏要耍些虚头巴脑的言语伎俩,恶心不恶心人!”
原本对这个一门心思赚钱的假道士,相处久了,印象好转,还有几分亲近之心,等到今天亲眼见到这个场景,真是气坏了她。
道士笑道:“虚心者无虚言。”
彩裙女鬼一闪而逝,撂下一句,“三天之内,滚出宅子。”
道士一笑置之。
夜幕沉沉。
远处街上响起打更声。
张贴在宅邸门上的两幅彩绘门神金光一闪,走出两位来自都城隍庙的高官,男子作文士装束,女子身披金甲,背一把七星铜钱宝剑。
薛如意察觉到门口那边的异样,赶紧从阁楼飘荡而出,来到正堂大厅门口待客,毕恭毕敬,与他们施了个万福,嗓音轻柔道:“见过洪判官,纪姐姐。”
文判官轻轻点头致意,他此次离开城隍庙,只带了一位心腹,已经职掌阴阳司三百年。
各地城隍庙阴阳司的主官,作为诸司之首,都可算是城隍爷的第一辅吏。
那位身居要职的女子英灵笑道:“如意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薛如意曾是立国之初的宫娥出身,专门为玉宣国历史上那位只差一步就篡位登基的皇后娘娘,开箱验取石榴裙,昵称如意娘。
她轻声问道:“院试案首也被内定了吗?”
那位被薛如意昵称为纪姐姐的城隍英灵,叹了口气,“不光是案首,就连之后春闱的会元头衔,也要让位给一个草包。事实上,整个京城春闱,会试和殿试,不出意料,除了马彻是状元,此外榜眼、探花和二甲传胪等名额,早就被关起门来内定了。”
薛如意咬了咬嘴唇,满脸悲苦,“这是为何?若说是那个有真才实学的马彻,也就罢了,凭什么那些纨绔子弟都能登科?!”
那位阴阳司主官,犹豫了一下,一语道破玄机,“武判官参与其中了。”
薛如意愤懑道:“一国文运之权衡,他们岂敢如此儿戏?!纪小蘋,你与洪判官,还有城隍爷,明知如此,就都不管吗?!”
纪小蘋说道:“武判官那边,自有一套说辞,可以为自己解释不是什么徇私枉法,其中涉及祖荫等事,再加上一些阳间善举等,薛如意,你可以理解为是钻了某些阴冥律例的空子。而且管辖玉宣国的那座西岳储君之山……”
文判官皱眉道:“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