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弹琴,弹的依旧是那日醒来后听见的那一首曲子。
低沉、喑哑,带着一丝怅惘和忧郁……
她在等着某个人。
这个认知让宁晔微微蹙眉,他慢慢走上去,站在她身后,道:“你有心事。”
琴声一顿,却不是因为他的话。
竹屋旁种着一棵丹桂,时下正值三月,却早已桂花飘香。违反自然规律的生长速度,显然不正常。
那是阵法的驱使。
眨眼之间,桂花凋零落地,枝干光秃秃的毫无生气。
有人闯入!
宁晔抬头看过去,一个黄衣女子顺着瀑布缓缓飘落,刚站定就语带挑衅道:“数年不见,师妹,别来无恙啊。”
琴声又开始响起,她眉眼不抬,淡淡道:“三年不见,师姐的武功大有长进,实在可喜可贺,师父也可欣慰了。”
黄衣女子陡然面染怒色,“你是在讽刺我武功修为不如你,三年才能破你的阵法么?”她冷笑,眼中有着明显的嫉妒和怨恨,“方落璎,你…”她语气忽然一顿,看见了站在方落璎身后的宁晔,微微诧异,随即又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多忠烈,却原来背着师兄在这里与野男人苟…”
话音未落,只听得琴声一烈,仿佛要震破耳膜般响彻山谷。
黄衣女子面色一变,已反应极快的以剑抵抗,无形的真气在空中相撞,周围仿佛狂风扫过,叶落飞花…
眨眼间一黄一白两个身影便在空中交缠起来,两人武功路数相同,可显然方落璎的招式显得更加飘逸灵活,而那黄衣女子,就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宁晔一边观战一边在心中计算着,不出三十招,黄衣女子必然败下阵来。
可就在第二十七招的时候,忽然一柄冷剑从中横穿而过,生生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分了开来,各自落于地面。
“师妹,住手!”
原本还愤愤不平的黄衣女子一见来人,怔了怔,转眼就换了张笑脸迎上去,不动声色的挤开被他抓着胳膊的方落璎,挽着他的手臂,娇喃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语气撒娇动作亲昵,眼底有着明显的得意和挑衅。
方落璎神色淡淡,并无波澜。忽然觉得手心一暖,宁晔的声音响在耳侧。
“今日客人不少,看来咱们得多备些酒菜了。”
他语气和缓,带几分笑意,宛然一副主人的姿态,让在场几人都不禁看了过来。尤其是后来的白衣男子,他原本想要询问方落璎有没有受伤,却被纪悠然打断,闻言侧眸一看,眼中立时就浮现了些微的波澜。
“璎璎,他是谁?”
纪悠然目光暗沉。
一个‘师妹’,一个‘璎璎’,亲疏立竿见影。
沉静中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让方落璎眉头微动,“我以为,师兄师姐今日一起到访,是来看我的,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璎璎…”
尹玉枫刚要解释,却被纪悠然拽紧了胳膊,“师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师妹在此独居三年,爹早就吩咐过,任何随意叨扰之人任由师妹处置。他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自然和师妹关系匪浅。说不定啊,很快就…”
“住嘴!”
尹玉枫素来温和的面容染上怒色,低喝一声,眼神越发清冷。
“擅闯仙云峰者,死!璎璎,你不会忘记本门的规矩吧?”
方落璎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流露的情绪复杂得如同她的琴音,甚至更添悲哀。
自此,宁晔肯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他眸光沉凝,并未说话,看向尹玉枫的眼神却早已给对方判了死刑。
拈花惹草藕断丝连,外加威胁逼迫,这样的人,纵然从前有再深的感情,也该破灭了。
僵滞的沉默后,方落璎轻叹一声。
“我六岁上仙云峰,除却独居在此的三年,足有七年的时间,你曾对我情深义重,呵护备至。却不想,竟走到今日相见陌路的地步。”
尹玉枫看着她眼中怀念慢慢被自嘲冷淡覆盖,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恐慌,方才的咄咄逼人顿时烟消云散,慌忙道:“璎璎,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