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考不上学你有脸了?你是自己考上的一中吗?”夏父吼道,“你当时是差了多少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是,我没脸。”拿冻皴了的手背揩去了脸上的泪,舒曜泣不成声,“初三回回模拟考完,你们都怼着我的脸问成绩,不管考得是好是坏,但凡不是年级第一,你们都指着鼻子就骂。家里的家务活一个不落的全让我做,连内裤都得让我洗。一天三顿饭都是我做,早晨刷碗碟子才能去上学,晚上完了全家的衣服才能写作业。你们到底还要什么样?口口声声说养我养了十四年,一天到晚干这么多活,我就算是去给人家当保姆这钱也挣给你们了吧?我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满意啊?”
知道有些话她不方便说,赵迪在旁边凉凉道:“我同学再怎么没脸,也比你们家那个天天什么活都不用干,还回回都考倒数第一的儿子强!”
被她揭了老底,夏父脸上火辣辣的。再听周围揶揄的议论,他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我们家的事,你掺和什么?都是你给带的!要不然好好的她跑什么跑?她跑了谁给她弟弟娶老婆?”
“好好的?你管这个叫好好的?”舒曜哭得肝肠寸断,“凯凯又不是我生的,凭什么我就得供他买房子?也不说别人,当时我两个姑也没供你买房子啊!”
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夏父益发火大,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那个时候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啊?家里都穷成什么了,你心里没数吗?你看着你弟弟盖不起房子娶不成老婆,你就心安理得了是吧?你就这么没有良心?”
“那赵迪她姑也就过来了一个,我两个姑今天也没和你一块过来啊!她们也是没良心吗?她们也没光帮补你啊!”舒曜哭道,“我又不欠凯凯什么。他是你俩的儿子,凭什么你们不打工给他买房子,把什么事都全推给我,让我给他挣钱买啊!”
“那是你弟弟!哪家的兄弟姊妹不相互照应着?你两个姑那是都有事!”夏父面红脖子粗,“有你这样丧良心的吗?”
“哪回有事找我两个姑,她俩是有空的啊?要是说以后有钱,那帮补他是应该的,可我有钱吗?”舒曜哭道,“再说,相互照应相互照应,那也不是我光照应凯凯吧?从小到大,他的衣服都是我洗的,饭是我做的,屋是我收拾的,他给我干过什么?为什么不让他照应着我让我上学,光让我照应着他啊!”
“咱村里哪家不这样,怎么就你事多啊?谁家不是姐姐去打工挣钱给弟弟买房子啊?没房子你弟弟怎么娶媳妇?”把缩在角落里的夏凯拽到了前面,他指着垂着头的夏凯道:“你说说,你弟弟怎么办?”
“他娶不上媳妇是因为我吗?难道没有我这个姐姐,他就能娶上媳妇了吗?我又不欠他什么,凭什么让我为了他能娶上媳妇打工啊?”舒曜哭诉,“家里穷也是因为我吗?难道没有我,你们就能有钱了?凭什么万事都往我身上推,什么事都让我干啊?又不是因为我才有这些事的!”
被她的这通歪理气得七窍生烟,夏父喘着粗气要给舒曜一个耳光。红着眼睛,舒曜不闪不避,哭道:“你打,你打!你打完了咱们两清了!”
她这么一哭一闹,活似只被逼急了才咬人的兔子,围观众人纷纷站在了她那里,还有人拿抽纸给她,让她擦擦眼泪。连完全不赞同她的话,刚才还在劝她的那个大妈也劝夏父:“也别凶小孩了,你这闺女一看就是被逼急了,说的气话。小孩都一会哭一会笑的,你等她好了就行了。”
被这么劝着,夏父是再也不敢打下去了。憋着一口闷气,他极不情愿地收了手,为了维护自己的慈父形象,还得努力挤出笑来:“都是之前没给教好。”
“没事,你闺女一看就听话,和刚才那个不一样。”那大妈连连摆手,“小孩就是气话,哄哄就好了。”
哄好个屁!大半年了一点用都没有,这个臭娘们还多管闲事。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夏父暗暗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夏亚南弄回来。
大半年不见,这死丫头片子硬气了不少,还知道装可怜了,也不知道他准备好的软法子管不管用。正这么想着,他刚想招呼夏凯,却听那边夏亚南道:“夏凯。”
这次她没用喇叭,声音却似重锤敲鼓,砸在了夏凯心上。
这是她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
迎上神色疲惫又莫名冷淡的夏亚南,夏凯有些慌张,张了张嘴,他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静地看着始终一声不吭的夏凯,坚持要和舒曜换回来的夏亚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话来:“你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吗?”
压根不敢抬头看她,夏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期期艾艾道:“姐,我,我……”
仿佛没看出他的失措,也没有听出来他的不安,夏亚南牢牢地盯着他,睫毛都没有动一下:“这是你默许的吗?”
纵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夏凯还是不由惶然:“姐,你……你什么意思?我,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让你回家。”红了眼眶,他道:“我想你了。”
看着惶然失措的夏凯,夏亚南的眼圈也渐渐发红。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他,盯得他渐渐维持不住脸上伪装出来的茫然表情,又再次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抬眼看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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