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样?医生说,”见到丈夫,冯母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医生说也就三个月了。”
听到这句话,冯父的眼眶便红了。四十多的中年男人,本来还算笔挺的腰几乎是瞬间垮了下来。
眼泪越擦越多,攥着丈夫的手,冯母崩溃地哭了出来:“我们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燕燕这么小就得了这种病?怎么不让我得病啊!”
她四十二岁那年才有了燕燕。高龄产妇怀孕不易,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宝贝,老天却要现在就把她收回去,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想不出话来安慰情绪崩溃的妻子,红着眼的冯父把手插进裤兜里,下意识便想点支烟,可想起这是在病房,半道又憋了回去。摸了摸女儿干瘦的脸蛋,他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冯母嚎啕大哭,冯父点烟不言。下班过来的冯震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一把夺过了父亲手里的烟,冯震瞬间红了眼:“爸,你老咳嗽,不能抽烟啊!”
抬头看了他一眼,两鬓斑白的冯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着苍老佝偻的爸爸和憔悴消瘦的妈妈,冯震的眼泪夺眶而出。
自打燕燕得病,从不抽烟的爸爸便染上了烟瘾,富态的妈妈也瘦成了竹竿。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搭了进去,还借了亲戚不少钱。妈妈本来都准备内退了,可是为了绩效奖金,这么大年纪还要一天六小时站在讲台上。现在双减政策出台,爸爸却被迫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摸摸给亲戚家的孩子辅导功课。原本幸福的家庭愁云惨淡,支离破碎。
一幕幕,冯震几乎是脱口而出:“爸,妈,要不我捐一个肾给燕燕吧?我们不是配型成功了吗?”
“舒舒姐,大家都在安慰我。”把暖心的评论看了一遍又一遍,秦珂眼里含着泪,却看看看着便笑了,“大家怎么都这么好?”
阿晋的读者非常反感小说有原型。可她把前世的事写了出来,在文案里注明这是一个朋友的故事,大家却非但没嫌弃,反而纷纷痛斥那对夫妻和安慰“那位朋友”。
“大家都是有同理心的,你永远不知道女孩子能有多美好。”舒曜托着腮,“你看,每次出了什么恶性事件,那些为受害者发声的基本都是女孩子,不管受害者是男是女。”
“可每次出现糟糕的社会新闻,受害者大多都是女孩。我们女孩子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到伤害?这本文开篇要写婴灵,我第一个就想起了医院里流掉的女婴。”秦珂有些低落,“而且还总会有一些恶心的人在下面胡说八道,对受害者指指点点,还动不动就说女人地位高,男人才是弱势群体之类的话,每次我看了都气得不行。他们是哪门子弱势群体?”
“他们是父权社会的既得利益者。曾经拥有的特权在消失,当然觉得自己受委屈了。”舒曜道,“阿珂,无论是什么问题,说到底都是利益问题。利己是人的本性。在不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男性会维护自己的家人,可一旦侵害到自己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因为自己有女性亲属而为女性发声的。”
“我们体力不占优势,又是处在半解体的父权社会,所以更容易受到侵害。通常来讲,只有处在同一利益阵营的女性才最会维护同性的利益。”
“那就没有办法吗?”秦珂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舒舒姐,我在金榜上扒文,那些灵异文里进行正义的鬼大多是女性。”她喃喃道,“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
因为性别被流掉的女婴,恶性刑事案件里受到侵害的女性,生死面前被父母舍弃的女儿,家暴致死案里的妻子……
她们永远是弱势群体。甚至因为过于弱势,社会都听不到她们微弱的呼喊。农村年轻光棍受到社会各方的关注,整治彩礼的政策连番出台,可那些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的女婴呢?
“社会会进步的。”闭了眼,舒曜道,“阿珂,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只有我们女性才会为自己发声。”
“可是有些女性也不见得靠谱。”秦珂的声音在打颤,“舒舒姐,我没和你提过潘秋叶吧?她是秦建华的妈。从血缘上来讲,我应该称她为奶奶。”
睫毛颤抖着,舒曜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便听秦珂道:“我六岁的时候,她想把我送给我三姑。”
指尖都在打颤,舒曜努力想说什么安慰她,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我那三姑确实有钱。有时候我都想,要是真把我送给她倒好了。不过潘秋叶想把我送人,当然不是为了让我过好日子,而是因为贪我三姑给的那六万块钱。”秦珂眼里不自觉有了泪,“我家里确实穷。秦建华他爸,也就是我爷爷秦光宗砍了人,蹲了局子还要赔人家钱,家里欠了一大笔债。可她想把我送人也不只是因为家里穷,还是因为我不听话。”
“我讨厌秦旭。自从有了他,家里什么东西都是他的,什么好事都紧着他。他们动不动就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所有的亏都要我吃。”
苦笑了一声,秦珂道,“我脾气倔,那时也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不乐意都写在脸上。让我干活我就问凭什么秦旭不用干,好东西给秦旭不给我,我就动手抢,秦旭狠命揪我头发我就往死里揍他,把他收拾得再也不敢招惹我。秦建华看我这样也揍我,但他们揍我,我就揍秦旭揍得更狠,揍到他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明面上只能一碗水端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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