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舒耀保持了沉默。
来自亲人的伤害是最难治愈的。既然选择了撕开伤口,那就只能独自疗伤。
北风萧萧,冬夜寂寂。
武西县不大,两人不多会便走到了商业街。韩琪依旧是呆呆地闷头前行,舒曜则打量着沿街的商铺,深深皱起了眉。
灯火稀疏,街上一片寂静,各家商铺如出一辙的门庭冷落。零星的小店早已大门紧闭,个别规模大些的也没有营业的迹象。仅有的两家酒店都放下了防盗帘,门口的春联无精打彩地耷拉着,在烈烈寒风中摇摇欲坠。街边的路灯洒下稀稀拉拉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蹙着眉,舒曜也犯了难。虽然早就从韩琪口中得知武西县发展缓慢,她也没想到会这样萧条。那两家酒店平时的客流量应该就不大,过年期间为了节省成本,索性就直接关了门。无奈之下,她只得让韩琪继续往前走。
灯火越来越黯淡,开着门的商铺也越来越少,不知走了多久,舒曜终于在拐角处发现了一家开着门的连锁酒店。长松了一口气,她叫住了韩琪:“阿琪,就这家吧。”
寒风终归也没有吹走糟糕的情绪,惯性似的又往前走了几步,韩琪才回过神来。拾阶而上,她正要推门,看着装潢精细的大厅,才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手收了回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才推开了酒店的玻璃大门。
正值年节,酒店的大厅里空无一人,暖气熏得人昏昏欲睡,值班的前台缩在座位上玩手机,丝毫没注意到顾客的到来。直至一股寒风猛然灌进来,她才发现了进门的韩琪。连忙站了起来,她问道:“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从钱包中摸出了身份证和一百块钱,韩琪闷不吭声地指了指价目表最底端的标间。
九十九元一间,不含早餐。
看到那鲜艳的人民币,前台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把钱放进验钞机验过之后,她把一块钱的找零和房卡一起递了过去:“您的房卡,祝您住宿愉快。”
她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悄悄打量着韩琪。
现在的年轻人少有在身上带钱的了。眼前的女孩稚气未脱,长相不错,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黑色大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知道刚哭过。不像是出去打工或者在外面上学的年轻女孩,倒像是和父母吵了架,离家出走的中学生。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生意上门,再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况且对方身份证上的年龄是二十二岁,已经成年,也没有穷根究底的必要。她没有多问,按流程给韩琪办了入住手续。
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韩琪按她指的方向,头也不回进了电梯间。恰好保洁大婶推车从电梯里出来,看她进去,稀奇道:“今天还有人来?”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酒店都空了快两个星期了。他们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也不是啥旅游城市。别说过年了,平时都没什么客流量。这大过年的,不回家歇着,谁来住酒店啊?
把手机放回了支架上,前台随口道:“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要么是和爸妈吵了,要么就是和男友闹分手。我看她眼肿得不成样,哭了得一会了。”
又看了一眼韩琪的背影,保洁大婶肯定的说道:“走路像个学生,长得也像。就算是有男朋友,这大过年的,不回自己家又去哪里?肯定是和爸妈吵架了。”
都是当妈的,她还能不知道?她那小闺女今年上大二,和这个丫头差不多大,回回和她吵完架就是这个样。
“那可能就是吵了。”前台道,“不过这大过年的,什么事能吵成这样?明天晚上咱们都关门了。”
“那谁知道?”保洁大婶摇了摇头,“我瞅着她穿得不孬,还有钱来咱这儿住,估计是自己脾气大,一生气就出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脾气都大,家里有钱又是个小丫头,爸妈平时肯定也惯着点。
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前台摇了摇头就不说话了。低头解锁了手机,她继续追刚上的新剧。保洁大婶也没说什么,推着一车换下来的床单和被罩进了洗衣房。
这就除夕了。在外面打工的大儿子一家明天回来,她得赶紧干完活好回家包饺子,预备着给小孙子吃。
裹着厚厚的被子,韩琪缩在大床的一角,没有开灯。她的脸上泪痕纵横交错,却再也没有新的眼泪流下来,仿佛眼泪已经流干了。夜色深沉,路口的红绿灯闪烁,黢黑的天际没有一颗星子,天空灰扑扑的,像是蒙了一层尘,看不真切。
听见父母亲口承认他们的偏心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哪怕自己心中早就明白也是一样。
这曾是她的亲身经历。
心里发酸,舒曜忍不住就想去抱韩琪,透明的虚影却从她的躯干中穿过,徒然留下一片虚无。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还是韩琪擦了擦眼角的泪,故作轻松道:“没事,舒舒姐,没事。你忘了我上辈子已经和她们撕破脸了?现在就是又被他们提醒了一遍,所以有点难受罢了。我不稀罕他们,真的。”
“不就是几十万块钱吗?我自己去挣,才不稀罕他们那点施舍。他们要都给韩浩就给呗,正好我把这些烂事给甩了,谁爱和他们拉扯。以后我想读研读研,想读博读博,也没人跟个复读机似的絮叨,再不济还能躲了催婚催生。”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