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阮仕祯,当年同为明经浩的得意门生,明家败落,阮仕祯自毁前程,接纳下明家大小姐。
彼时当今还只是太子,明阁老是他最敬佩之人,阮仕祯此举掳获圣心,即使这些年混得不成样子,因着这份情谊,隆泰帝绝不会亏待他。
裴安则不可同日而语。
要说他受益于明经浩的,比阮仕祯更多,一介穷举人,张罗他成家立业,授以安身立命之本,更在仕途上多番襄助,让他从众多进士中脱颖而出,有了展示才华的一席之地。
但明阁老获罪后,他却忘恩负义,避之唯恐不及。
隆泰帝登基后,虽因母命仍重用了裴安,让明阁老早年的治国理念得以延续下来,却始终没忘记裴安对师长的背叛,不肯真心以待,时时提防。
随着裴安的势力益发坐大,更起了卸磨杀驴之心。
裴安的这番揣度,令沈之砚有些意外。
他早就知道,老师对他看似依重,实则多有防备,显而易见,就是从他当年拒婚,另娶阿柔开始。
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一件事。
那个梦的结尾,他虽已心神崩溃,当时吕嬷嬷的哭诉,却依旧一字不漏留在耳中。
显然,前世在他离京前往西北的一个月里,阮家遭遇灭顶之灾,阿柔将那些归罪于他,这令沈之砚本能地抗拒,不愿回想其中的细节。
那么,他那个无能的岳父,到底是如何犯下通敌罪的?
或许,眼前之人,正是罪魁祸首。
沈之砚面色清冷,“圣上看重人品,却更务实,为人臣子,若不能匡扶社稷,一味吃老本,总有耗空的一日。”
他一向在裴安面前,并不掩饰对老丈人的不屑。
裴安手中摩挲白玉盏,对他的回答颇感满意,本着为人师表的义务,悉心引导。
“诚然,人情世故,也是不可或缺的利器,老师欣赏你的,不光是才干,也是你为人通达,擅于周旋。”
“就比如今次火烧盐库,你做得滴水不漏,留下转圜的余地,之后还可有进一步动作。”
裴安在这件事上,对他的评价很高,即便他本人也在其中蒙受损失,但钱财事小,人才,才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沈之砚矜持颔首,并未说诸如“都是老师教导有方”之类的话,他从来不需要对裴安扮演阿谀奉承。
这是他一贯在裴安面前的做法,并不掩饰冷心无情的一面,他是凭真本事得获器重,与潘茂嘉之流不同。
裴安笑呵呵起身,踱到窗前,在一片霞光流影中,俯视脚下纸醉金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