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沈之砚真就这么丧了命,她也不知该怨谁,但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天明,热度稍减,医师昨夜留宿,来看过后终于松了口,调整过药方,拆开白绢,伤口已不再流血,重新上药包扎,又交待了注意事项,方才离去。
秦嬷嬷天不亮就起来,熬了浓浓的一锅小米粥,捧着碗进来,阮柔想她放心,便请她进去亲自喂沈之砚。
走出厅房,她站在廊下看向大门,昨夜激战的痕迹,已被清水洗刷一空,清晨的阳光晒在湿辘的青石板上,泥缝中残留的血迹清晰可见。
昨夜见到沈之砚受伤的那一刻,她的心跳跟着停了几拍,然而后来翟天修被刀架住脖子时,老实说,她的担忧似乎要轻一些。
这一次,她早就打定主意,一天未与沈之砚和离,就是他的妻子,对别的男人不作他想。
与阿修的过往是年少时的美好,留存在记忆中,这段感情便永远是不染瑕疵的。
前世阮桑总骂她拖泥带水,像爹爹那样,是她俩所共同鄙夷。
因此这一次,她坚定拒绝了阿修,却没想到……沈之砚悲惨的童年遭遇,和眼下对她这种执拗的疯劲儿,却令她生出一丝动容。
阮柔一直认为自己是理智的,然而这一点松动,却像在心房壁垒之上凿开个小孔,带着温情的绢绢细流,立刻便顺着孔洞淌了进去。
第66章认贼作父
◎必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严烁到来时,阮柔就在屏风后面,将二人的交谈听得分明。
“圣上今日一早就叫了温大人进去。”说起这位顶头上司,严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显见又挨了骂。
“军械案咱们接手也有段时间了,却丝毫不见起色。还是他桂大禀笔能耐,弄来个关键证人,据说当日亲自参与过贺兰山一役,知晓那批军械流去了何处。”
阮柔在屏风之后,心头一凛。
看来翟天修已找到面圣的路子,昨夜来救人的,原来就是禀笔太监、东厂提督桂保。
沈之砚身上搭着薄衾,指尖摩挲上面的花纹不语,盯上翟天修,除了阿柔的原因,另一个便是他的出身与来路,与烨王、军械案皆有关连。
眼下被桂保捷足先登,其实想想也不奇怪,都是秦献下狱引起的。
桂保派了人入刑部天牢,但凡提审秦献便要旁听,摆明不让他用刑,因此到今日还未得到任何有用的口供。
但没关系,只要人在手里,迟早会挖出底细,秦献本就是贺兰山之战的监军,当年军中传言是他暗中调换军械,虽无实证,却也不会空穴来风。
桂保这个时候截留翟天修,提出军械去向,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是想把秦献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