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知自己偷跑出来,特意隐去了龙须,藏住双角,只怕别人认出他乃西海的宠儿。今日为了女脩,早已笃定主意,要忤逆那九霄的元帅,这要是明了身份,吾家必遭殃也!
玉龙也不惧,将指一挑,曰:“我乃灵鹫峰下八部众之一,听闻不周倾颓,原是幽冥不公,今见女脩之冤,果真如此。吾承善念,要救此灵,但有阻碍,皆成违缘!”
心中却暗自惊怕:幸而…那日道人与这少年在舟中讲述灵山之事时,我曾听去几句,方知晓“违缘”,莫然,不好蒙事了。
木由扛檑咧笑,猴性尽显,装出副大官模样:“那胖汉接真,吾灵山会众,忉利侍者,蒙宫主之命,言说:宇宙之心,不周巨擘,而今摧折,必有邪祟,汝承佛威念,当慈悲度缘,怎可贪欢于此?我今入地府多时也,尔等罪业,全都记下,若不就此束手,他日吾禀明佛宫,悔之晚也!”
只是少年在地府缠了多时,岂不知此话唬不住那厮?此刻也无他法,姑且试试了。
元帅一听,方忆起老君之言:若是真从善者,许他度化;然有乖猾之辈,骗他慈悲,其实藏恶,若如此,汝可自处,不使正教蒙蔽也!
遂暗暗揶揄:吾观小白龙,分明是西海的溺子,如今也学起参禅打坐了?老君既教我分辨良莠,自行处之,反正无事,我且耍他俩人一耍。
于是天蓬收了兵器,拱拱手:“二尊者既是西方弟子,本元帅在这施礼了。只是幽冥之道,古圣定下,由来已久,卿可曾闻地藏大士有言:黄泉之灵,若能交付一,便可令一众眷属,免除万劫。而今你等是援女脩,还是救诸恶灵,抑或要使幽冥之鬼,尽数超拔呢?”
龙子即道:“但凭力为,先助吾妻!”
木由当初一心要帮女脩,只因别无他事,而今听说恶灵皆有望得救,便生游弋,又问:“救一灵怎说?救万灵又待何讲?”
天蓬昂首:“你岂知这黄泉恶灵,皆波旬魔众,本不可托生,为地狱之精。那地藏只因他一个慈悲,便教度魂可脱,若有眷属出离黄泉,则地狱精气折损,恐不能镇住极恶。遂天尊又造偃魂谷,将波旬近属囚在此,只有能留住灵株者,方有望解脱。今放了女脩,则诸灵受苦;若留下女脩,偃魂谷不复存也!”
敖玉观思寻意:谷中诸灵,上古巨魔,在此得罪,是地狱之规,救它们作甚?女脩无辜之魂,又我之妻,理应施救!
木由却心说:如今地狱与其说是惩恶之所,不如说是藏恶之函,这偃魂谷乃灵株受苦之中,若能毁绝,这班脑满肠肥的诸神必获大损,可是缘何要牺牲女脩呢?
正当二人忖量时,谷内众魂忽咆哮起,全都奔向女脩,那白龙遽然暴怒,放眼望去,尽是魔灵,只把他和女脩围在垓心,木由没了踪影,而那天蓬变得面目狰狞,成了众恶之首。
他双目通红,无端异火升腾,沸炎燃耀间,射出两道冲霄光,是焚穹灼地,凡挨着的全都化作灰烬。
只刹那间,一股腥焦味随黑红的血河,满地流淌,传遍了整座修罗狱场,龙子大悦,口中叫啸:“吾今除了至恶,那良善自有归处!”
他便烧尽了诸灵,直奔天蓬而来。元帅却站在远处,不躲闪,也不还击,只呵呵看着。他还未近前,适间燃绝地又涌出许多新恶,丝毫不绝!
西海之子已然失了方寸,忽见凌空滚下一根硕大巨檑,扬灰卷土,直朝众魔而去,即便他嘴角血污,心中却狂喜,遂咬碎白齿,使浑身气力:
“吾推尔前行,除恶务尽,洗了这昏昏绝世,方得良人之所!!”
只是“轰”地一声绝,神兵天降,金光照耀,偃魂谷犹如烂泥木塑一般,皆散为滚滚粉尘,哪里还有甚么恶祟?他回头望去,却瞅天蓬元帅仍矗在那大笑。
白龙怒火攻内,真炁迸飞,径逼过去:“你这厮便是罪魁祸首,看我不将你碾作齑粉!”
他直直地往前处奔,但见壮汉之英姿如海市蜃楼般,永远无法逼近,明明触手可及,却是观那怪在这儿狂笑,只空生怒气。
孙木由本与龙子是一道的,瞧此般景象,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又瞥向身旁的女脩,却见对方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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