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柏道:“我们现在只有她丫鬟的口供,其余安北军家属是外围,所知不多。说到底,只有先查到罗秀伊到底想做什么,才有和她谈的筹码。”
“对啊,她死到临头了,还能作甚?”
“但愿疏议司能为我们解惑。”
“希望御前杀人案那边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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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欧阳意正在问话。
原来苏越在洛阳也置办了别庄,这次是去洛阳打理家业去了,依他解释,别庄地处偏僻,孤陋寡闻,回了长安才知道发生这么大事,当即去自首。
苏越承认和罗骏山串供的罪名,此案已有定谳,苏越的证词基本无关紧要。
念在他主动投案,当年是在庄戊逼迫下才作了伪证,而他的独子陈凌陈探花又因此案受重伤,予以轻判,判流刑以下,折臀杖二十,并以铜百斤听赎。
要说这苏越,真是运道好!当年诬陷程县令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只有他,被判了个不痛不痒的罪,接着减罪免刑,就连他的探花郎儿子也恢复了,据说已经可以在别人搀扶下行走。
顾枫出了门就感慨:“这家伙欧皇附体啊,今天必须去蹭蹭欧气。”
到达陈家后,十分客气地敲门,在小厮引路下来到陈探花门外,门内响起小陈探花中气不足的声音:“恕下官行动不便,有失远迎,久推官、顾推官请进。”
没错,陈探花自称“下官”,是因为武曌惜其少年英才,赐了他一个散骑的闲职,七品武职,官很小,却足矣保障他日后不会因失去武力而被闲杂人等欺凌。
苏越大小也是个武将的爹了。
顾枫心里再次感叹“欧气很重要”。
陈凌卧榻数日,屋内难免有潮霉之气。
三个人,一个躺在床上,另一个是一名看着二十出头的小医师,正背对着门,埋头为陈凌扎针。而“欧皇”苏越正坐在床边削着苹果。
欧阳意开了口,“探花郎不必介怀,我们叨扰你,望理解,是为了将王璇儿尽早捉拿归案。”
苏越听到王璇儿名字,手里的小刀一抖,原本连成串的苹果皮忽然断了。
陈凌听见加害者的名字,倒毫无波动,只是他头顶插满了针,有些滑稽,见顾枫有些好奇地看过来,苏越解释说:“犬子高处跌落,筋骨损伤事小,撞上脑袋,时有眩晕,脑为人之中枢,我重金请来名医诊疗。”
接着又道:“还请两位推官见谅,他现在还很虚弱,大夫说不能过喜过悲,不宜多言,有人来探望我也不让他多聊。我儿需要充足休息,所以还请二位长话短说。”能不说尽量不说。
欧阳意表示理解,于是询问了他当天的一些情况。
问罢,又柔和道:“想起多少是多少,不必勉强。”
陈凌看了一眼大夫,对方会意,十分稳定地将手上一针落在头顶穴位后便停了手,陈凌艰难地坐直,他现在确实还很虚弱,仅这个动作就让他额头出汗。
但也让欧阳意和顾枫注意到一个细节——
苏越全程都没去扶儿子一下,陈凌坐起身后,还是旁边在收拾针具的医师停下来,为他拉过一个软枕垫在背后靠着。
看着碗里因为削皮而氧化的苹果,还有苏越特意说“重金求医”的话,不由令人怀疑苏越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的态度。
陈凌回想了好半天,摇头,“若是平时有人欺身靠近,我可以立马反应,还能根据脚步辨别男女。可那日大庆,鼓乐齐鸣,震耳欲聋,我只感到眩晕乏力,接着背心被猛推一下,就坠楼了。”
“所以现场有几个人加害你都不清楚。”
“是。”陈凌随即好像想起什么,“我也见到穿梭准备的舞娘们,都戴纱巾、蒙着脸,身高体型差不多,难以分辨。”
“之前可有被人跟踪?”
毕竟是武探花,欧阳意从他言语中亦能听出他对自身武学的自信,如果事前他就被盯上,应该有所察觉。
陈凌似乎是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