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碎了,只剩下几枚残片,藕断丝连地勾在墙上,射灯橙黄,洗手台上一片反光,零散破碎。
林深倒在地上,头颈幸而因为手掌的缓冲没有受伤,但后背却是实打实的摔在地上,没给自己留任何防护的余地,一瞬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荡,摔得有些两眼发黑。
缓冲了一会,林深睁开眼,慢慢抬手,扫去了宋凌云头上的细碎零星——
那是镜子的碎片。
宋凌云额头抵在林深肩上,一动不动,任由林深的手在身上动作。
把身上的碎片扫去了大半,又过了半晌,林深才无奈地开了口。
“老宋,你好重。”
身上,宋凌云缓缓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像是一头卸了防的斗兽,低声:“……不行,没力气了。”
林深抬眸,望着天花板。
刚刚把人拉出来的瞬间,虽然只有一眼,但林深看得分明。
宋凌云手上拿槍,正对着自己,漆黑的瞳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林深侧过眸,看了一眼护着他头颈的手。
除了那一身杀气,这一去一来,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手上捏着的,是一本厚厚的记事本,复古褐色的软皮封面,连着一条做旧磨糙的皮绳横向缠过,皮绳的末端是一串古铜色的铁片,像是装饰。
“……你刚刚是不是想开槍?”
收回目光,再次望向天花板,林深淡淡的问道。
没有任何掩饰,片刻后,颈窝处传来了宋凌云低沉的回应。
“……抱歉。”
林深问他:“看到什么了?”
“……”宋凌云不做声。
事实上,只要林深想,随时都能知道,但他显然并没有要这么做的意思。
薄荷清冽的香气在鼻尖萦绕,随着呼吸,钻入肺腑。
“墓地……”
闻言,林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就在几个月前的圣诞节前夕,在处理莫浅学校发生的失踪案时,宋凌云发现了他的秘密,然后就半强硬地逼着,让他窥探了短期内的记忆。
而那段记忆里,就有一片公墓。
林深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用指腹轻捻。
林深在某些方面是个不擅表达的人,甚至会让人偶尔产生冷血的错觉,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至少,在此刻的这个动作中,宋凌云读出了安慰。
“那是我的初中老师,他把我养大,供我上了大学,然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