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冲了过来,伤口被捂住了,血却没能立即止住。
应该是李济航吧,这人办事一向稳妥。
眼窝一烫,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
他想开口说话,最终一言不发。
身上粘了太多尘土,挺狼狈的其实。
算了。
他一点也不想道别。
又怎么能甘心,把左寒托付给别人。
——
同一时间,首都私立医院的加护病房内。
仪器响着规律的提示音,左寒躺在白色的被子里,脖颈上缠着一圈纱布,鼻腔里插入了吸氧管,整个人看起来只有薄薄的一片。
“一个多小时了,病人一直没从麻醉中醒来,会不会…”小护士将后面不吉利的话吞了进去,又伸手调整了一下吸氧管。
一旁的护士长合上记事本,随手挂在床尾,“目前没什么异常,清醒时间因人而异,病人身体虚代谢慢,再等等。”
关门声随即响起,病房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运作时的嗡嗡声不止。
左寒陷进了不真实的梦中。
阳光透不进来,他好像掉进了海底。
无边无际的水浪朝着同一个方向不停急速涌动,没完没了,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他张大了嘴想说话,咸湿的海水涌入鼻腔,叫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终于意识到,周围的海水正在一波接一波退去,而他动不了。
再不停下,照这个速度流下去,海水会干涸吗?
他急得不停挣扎,试图改变什么,可水不停从他的指缝、从他的身边流走,带着磅礴的留恋,一刻不停,像一场安静的海啸。
水是不会被抓住的,即使在梦里。
水压随之渐渐减小,他应该感到轻松,可他难过地不停掉眼泪。
泪珠从眼眶里滑出后立即融进了水里,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几乎从不掉眼泪的,也许是错觉。
直到阳光照射到脸上,带来一阵刺痛。
左寒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两颗滚烫的泪珠终于完完整整地掉了出来。
无边无垠的海水就这样尽数退去,他站在了黏腻的淤泥上,四周一望无际,旷野里只有呜呜的风声穿过。
阳光的温度明明是有些灼人的,那点微弱的海风却像要把他吹透了。
他低下头,从坑坑洼洼的水面看到了孤零零的自己,风将泪痕吹干,微波荡开,他的面容抖动不清,像一只被突然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下一秒,左寒抖了抖眼皮,终于睁开眼。
刚从麻醉中醒来,睫毛不适,他慢慢抬起手碰了碰眼角,摸到一手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