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拿前爪拨弄他的腿,呜呜地叫,他就渐渐停止了咀嚼、严肃地盯它的黑眼珠。一人一狗双双陷入沉默,陈里正要开口喊他,就听林峥出声:“你不说话,就是不要,那最后一口归我咯。”
下一刻他就仰着头把最后一口面包扔进嘴里,“嘿嘿嘿”猛揉金毛狗头。
陈里看着毛毛委屈得尾巴都耷拉下来:……
他在原地倚着门框,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喊了他一声。
林峥转头。他站在玻璃门边,常常压得偏低的眉头轻轻扬开,低着眼帘直视自己,嘴角挑起。陈里头皮上一层短短的发茬延伸到他的两边额角、恰到好处地在眉尾上方弯折,愈发显得五官出挑,黑白分明,又漂亮又利落。
他很轻易地被吸进那对乌黑的眼瞳里,傻乎乎地开口:“啊。你包扎好啦。”
“很疼吧?唉,要不是我实在有点晕伤口,我应该陪你一起的。”
陈里一哂,把手里的纸两次对折,朝他扔过去:“谢谢你没陪我一起。只有一个医生,得先治我。”说着抻着右腿坐到他身边,示意他打开纸,“病例证明,拍照发给老刘,就说你送我来的诊所。”
林峥配合地给刘荣明发微信,往消息框里弹“乖巧gif”表情包,顺手把热好的早餐递给陈里:“上午还去上课吗?”陈里盘算了一下回家洗澡、换衣服、去学校这三个步骤会经历的困难,又看了一眼时间,果断开口:“我不去了,下午再去。”
正中林峥下怀,他高高兴兴地开口:“好啊,那我先把毛毛带回家,再送你回家。”
陈里心想我家和你家就隔一棵歪脖子树,用得着你折回来送:“我会坐电梯。”
林峥不放弃:“我能去你家吗?今天没去老刘那儿,我们自己内部交流一下昨天的题呗。”
陈里被他盯着,欲言又止:“……”
好了。真的很难拒绝。
上行的轿厢由脚底向全身推送超重感,林峥仰起下巴盯着陈里毛刺刺的发顶,那中心盘着一个圆圆的发旋,长得很整齐。
从早晨见面起就隐隐围绕在陈里周身的柠檬香味已经沾到了他身上,而轿厢里气味纷杂,他不满地耸耸鼻尖,往外贲了两下气,幼稚地想把冷冰冰的药水味和电梯里残余的陌生体味吹远些。
又往前挪了两步,闻见陈里身上的丝丝汗水味,浅浅淡淡,像在柠檬片上抹了一层细盐。
电梯开启,陈里单腿蹦出门,在原地等林峥跟上,然后抬手搭住他肩膀:“扶一下。”
林峥特别殷勤,拉起他的手往另一边肩头搭,方便他借力。
16b幢也是一梯一户的格局,两个人搂成一团地往楼道尽头挪,到了门口,林峥正眼巴巴等着他输密码开门,猝不及防被陈里抄着一把刷子样的东西往身上招呼。
林峥:?
陈里拿粘毛器往他t恤领口上蹭了一圈,不耐烦了,示意他自己动手,往鞋柜上一坐,开始解鞋带。
林峥不知所措,试探着开口:“你,收集狗毛做手工?”
陈里比他还疑惑:“我很闲?”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似地:“我没和你说过为什么把毛毛送出去?”
林峥拿着刷子招呼自己,表情无辜:“是啊。”就发了条送养微博,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字,体检报告也没一个,我信你是真的送狗都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他心想。
“家里人粉尘过敏,不能沾狗毛,”陈里说,“所以进门前要弄干净。”
林峥闻言“哦”了一声,挂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被陈里支着弄干净身上的狗毛,拿柜子上的酒精洗手液洗了手,又拿湿巾擦了头脸和脖子,干净得立刻就能进宰鹅厂的无菌车间被二次加工。
最后换上陈里递来的拖鞋,直起腰,正对上面前从里打开的红木门——
“五四,带谁回来了呀,”面容秀丽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乌黑的卷发垂在胸前,笑盈盈地望过来,再温柔也没有了。
林峥顿住,扫过对方和陈里相似的秾丽眉眼和雪白的面颊,笃定道:“姐姐好,我是陈里的同学。”
话音刚落,林峥听见后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嗤”,被眼前的美女姐姐一串愉悦的笑声压了下去。
“你好,”她好像被林峥的一句话逗得很开心,眼角都挤出几道细细的笑纹,“嘴真甜,叫阿姨就好,我是他妈,快进来。五四,和你同学早饭吃了没?”
她怀里的婴儿踢动着小短腿,眼睛黏在林峥身后,咿咿呀呀地冲陈里的方向叫唤,林峥下意识看向他,目睹了这家伙对着小孩儿做鬼脸的全程:“……”
小孩儿也不恼,“呀”了一声,仍挥舞着莲藕似的胳膊问陈里讨抱,林峥于是看见他整理好扭成一团的五官,人五人六扶着门框上前,从他妈手里接过小孩儿,末了还要嫌弃一句:“好沉,肥仔。”
林峥手动压住上扬的嘴角,被阿姨拉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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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妹妹
“五四,等中午保姆阿姨来了,你告诉她奶粉放在哪儿啊,妈妈上班去了,你看着妹妹点。”陈珂贤拎着钥匙串儿踩进小皮鞋,“林峥,你想吃什么叫他给你拿,你俩自己玩儿啊。”
陈女士本已赶着上班了,得了一声“姐姐”后心花怒放,给亲儿子和林峥一人削了一个大雪梨。九点将近才麻利地盘起一头卷发,风风火火地要往办公室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