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常生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孩子,确认一下病情轻重,若是没什么大碍,我们现在就接走送到医院去,等治好了我们就直接回南京了,也不在府上讨饶了。”
“是啊,我们容家的孩子,还是我们自己治更放心些。”容仓福则心直口快,没一点含蓄,立刻让胡立农的脸色不好看了。
“我说两位贤侄,都说孩子病了,怎么就不能等两天了?我胡家还能差孩子的两副汤药不成?”胡立夫一脸郁闷。
“二叔,您不会是变卦了吧?”常生皱着眉头又将了他一军:“是不是嫌一千个大洋太少了?要不,我再加两百?其实容家就是想要回自己的血脉,您就算真的疼爱他,也不能不让孩子认祖归宗吧?”
胡立农见常生步步紧逼,一心要见孩子,便没了辙,只好说了实话:“这……实不相瞒,孩子……昨晚上……被偷了。”
“什么?”常生惊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快去找孩子?”
“找了,可是……”胡立农面对菜色。
容仓福忽然一副气势凶凶的样子向胡立农扑了过去:“你还我侄儿!赔我侄儿!”
常生连忙上前一边装作要制止发了狂的仓福一边怒气冲冲地对胡立农说:“这事你们胡家必须要说个清楚,如果说不清我们不得不公堂上见了!”
容仓福继续闹腾,嘴里嚷嚷起来:“我看他就是想骗我们钱!谁知道昨天那孩子是不是我侄儿?我半年没见过孩子了,就算他抱个假的糊弄我,我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常生把仓福拦在身上,自己却上前一步前说:“我说胡二叔!如果你真的早就把孩子弄丢了,还拿假的冒充骗我们钱财,那可休怪我不客气!”
这常生和容仓福一唱一喝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副要大闹胡府的架势。胡立农丢了孩子,又被扣上骗钱的帽子,心里不免越想越窝火,便耍起无赖来:“孩子没了怎么样?你们去告啊!在我的地界上闹事,你们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还倒打一耙了?”常生一副震怒的样子:“今天你要是交不出孩子,我还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这徐州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还我侄儿!还我一百个大洋!”容仓福又冲上去,扑到胡立农身上又打又踢。
胡立农气得火冒三丈,大声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都赶出去!再也不许进我胡家的门!快!通通都给赶出去!”
家仆们一拥而上,连拉带扯地把常生和容仓福拖出了胡府,然后锁上了大门。常生和容仓福在外面一边拍在着门一边叫骂,直到骂累了,才在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中,精疲力尽地走了。
回到客栈,进了客房,表兄弟二人才把憋了好久的笑释放出来。等笑够了,常生才说:“好了,戏演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表哥,我们真该把那一百个大洋要回来的。”容仓福略有遗憾地说:“你都没有钱了。”
常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表哥回去以后还可以再赚钱。”
第127章裂痕
第二天中午,常生和容仓福回到了南京。把表弟送回住处以后,常生直接赶往孔府。
站在孔家大门外,看到门上的挽联已从“魂归九天悲夜月,芳流百代忆春风”换成了“孙枝洒泪,含饴难再,陈情无地,忍泣桐孙”,常生禁不住驻足呆愣了片刻。
自打他走进孔家,年初孔老爷没了,年中大少爷走了,这年末不足半月的时间里,二少奶奶和老太太也相继离世。经历过父母双双早亡的他,最能体会这样的悲痛,对亲人来说这是无法抚平的伤。而他作为一个外人,却因为儿女私情和意外被裹挟其中,成为一个局内人,变得进退不得。
二少爷明明是他的爱人,却因为丧妻而怨恨于他。二少奶奶的孩子明明应该是二少爷的,他却突然成了那个亲生父亲。孩子明明是他的,却成了孔家的小少爷。明明应该靠近的人却越离越远,明明应该守护的孩子却又亲近不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让常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老天要安排这样的命运给他,让他年仅十九岁,就像活了半生一样。
人生中的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常生思虑半天,还是敲开了孔家的大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几个下人在打扫院子,看见他进来,远远地弯身鞠了个躬,都没有作声,只有开门的小厮小声跟他说了句:“管家说如果看见您回来,就说让您去找他。”
“二少爷在家吗?”常生问。
“在家,病着呢。”
“病了?”常生一听,急忙往二少爷院子走。刚到院门口,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悄悄叫了他一声“常叔叔!”回头一看,孔敬平从大少爷院门口跑了过来。
常生和敬平一共也没说过两句话,这会看他找自己,不禁纳闷。“敬平?你找我有事?”
“嗯。”敬平点点头,小声说:“我想求常叔叔一件事。”
“什么事?”
“你能不能跟我二叔说说,推了我和关家七小姐的亲事。我……我现在还小,不想成婚。”
常生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却又想起当初二少爷说的话,于是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说关家七小姐也不急着成婚,说要考察个两三年,所以那个时候你已经成年了。”见孔敬平面有难色,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便问:“你见过关家七小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