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的也很安静,除了两个怀里抱着的偶尔会哭闹一会,另外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一句闲话都没有。大人们避免触及伤感的话题,也都是围绕着两个小少爷有一句没一句的。
期间二少爷又跟母亲提了一次希望她能主理家事,孔夫人又拒绝了,二少爷叹了几口气,面色透着疲惫。
饭很早就吃完了,但管家又有些事找二少爷商量,等处理完家事,已入了二更。二少爷回到屋里,非但没有洗漱睡下,反而在衣柜里找出一件紫貂皮银狐毛领的披风,披在身上就出去了。
管家在院子里看见他,不禁纳闷地问道:“二少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出去?”
二少爷低声说:“嗯,去那边院子看看。”
管家知道“那边院子”指的就是二少爷和常生住的那栋宅子,便悄悄跟上去小声说了句:“我最近也叫人去问了,说常少爷好几天没回去了。”
二少爷听了顿了一下问了一句:“可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知道。”管家说:“但听说常去他义父家里。”
“嗯,我去看看。”二少爷说完,抬腿走了。
新宅子的大门没锁,家里应该有人,二少爷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开门的是祥龄,还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从刚床上爬起来的。看见门外站的是二少爷,连忙打起精神,鞠了个躬:“呦!二少爷!您怎么突然来了?可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二少爷站在门口没进去,奇怪地问道:“就你自己吗?”
“是,是。”祥龄忙说:“少奶奶去上海一个多月了,常少爷也不常在家,他就让刘伯和张妈放了假,院子里就我一个人守着。”
“少奶奶去上海做什么了?去了那么久?”
“这个我也不知道。”
“常少爷多久能回来一次?”
“嗯……天吧,也不一定,有时也会在家住两三天,有时隔一两天回来看看,有时又好几天不回来。”
“他没跟你说去哪?”
“没有,常少爷从不跟小的说这些。”
“行,我知道了。”二少爷问完转身就走,然后没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嘱咐了一句:“我今晚来过的事不要和常少爷说,记住了!”
“是!是!”祥龄连连点头,见他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二少爷前脚刚走,常生就回来了。因为二少爷有嘱咐,所以祥龄一个字也没敢提二少爷刚刚来过。但见常生脸上似乎有笑意,他不禁问道:“常少爷可有什么高兴的事?”
“算有吧,帮一位失去儿子的老夫人找到了流落他乡的小孙儿。”
“呦!这可是大喜事!”祥龄关好门,又跑过来问:“常少爷最近总不在家是去找孩子了?”
“嗯。”常生没再多说:“你去睡吧,我明天去义父家住几天,你没事也可以回家看看,腊月初一再回来。”
“哎!谢谢常少爷!”祥龄鞠了个躬便跑回屋里去了。
常生走进西厢房,看着和二少爷一起生活了半年的屋子,对着如今的冷清和空旷发呆。他最近有在考虑要不要买个新院子搬出去,但因为手里的钱还远远不够,所以也就只能想一想,并不能做什么,但这种想法在他的心里一天比一天强烈。
三天后,陆家的圣诞节过的很有西方韵味,不但在院子和客厅里都布置了圣诞树,还在房子的外墙和客厅的楼梯扶手上挂了很多彩色小灯泡。这些装饰都是陆子亭带着家人一起布置的,常生也参与其中,不但感到格外新奇,也收获了很多乐趣。
陆子亭还给大家准备了圣诞礼物。晚饭过后,伴着留声机里循环播放的慵懒的《jebells》,大家围坐在圣诞树前拆礼物。
陆夫人的礼物是一件金丝绒里子缎子面的绣着兰花的孔雀蓝旗袍,陆祺薇的礼物是一套产自安徽宣城和徽州的文房四宝,陆祺雨的礼物是一套图文并茂的《儿童世界丛刊》图画集。常生没想到义父给他也准备了礼物,而且还是一只昂贵的瑞士浪琴手表,他欣喜若狂又震惊不已,却想婉言谢绝,因为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陆子亭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只管收下便是,全当是为父对你成全祺薇婚事而表示的一番心意。”
“义父,祺薇是我妹妹,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您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哎……你不用瞒我了。”陆子亭摇摇头说:“前些日子翁大帅请我去他府上坐了坐,他都和我说了,当初要不是你和二少爷赶在他儿子出殡前一夜去他家里冒死谏言,哪有那份解除婚约的告书?幸亏你肯出面相救,祺薇才能有现在的好姻缘。”
“我……”常生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只是去说了几句该说的话而已。”
“其中的凶险你自是清楚,我就不说了。总之,你待妹妹如亲手足一样,为父我怎能不心怀感激?这以后呀,只要是有你义父的一顿饭,就必然有你的一碗饭。”
常生笑了:“义父,我现在就挺好的呀,不但不愁吃穿用度还能攒下些积蓄……”
陆夫人在一旁笑了起来:“你个傻小子呀!你这么容易就满足了?你义父是要带你发大财的呀!”
“啊?”常生愣了,看了看义母又看了看义父,不解地问:“我能发什么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