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了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只有许六斤拨开人群迎上来说:“二少爷!您可算来了!这些人都把家里闹翻天了!”
“可不是吗?”孔修仁横眉冷目地说:“都传到我府里去了,这是纯心不想让我好好过年哪!”
祥龄的家人自然知道雇佣他的是孔家这位当家的,现在正主儿来了,虽然有些犯怵,但求财心切,便相互递了个眼色,然后祥龄父亲壮着胆子说道:“孔二少爷!您来的正好……我家祥龄……好端端地……死在您家里了,这孔家也……脱……脱不了干系吧?我儿子不能……就这样……白白没了一条命吧?我们……我们得算算账吧?”
许六斤已经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孔修仁面前:“二少爷您坐下说。”于是孔修仁便四平八稳地坐上去,冷笑一声问:“那你说要怎么算这个账啊?”
祥龄父亲说:“如果我儿子没死,一个月……没十个大洋……也有八个吧……他才二十四,至少……还能活个三四十年吧?也至少……还能赚上三千多……四千来个大洋吧?”
孔修仁被气笑了:“你他妈倒是会算啊?这是赖上我了?他不死我还得养他一辈子啊?”
一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祥龄母亲这才臊眉耷眼地接过话去说:“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可雇佣的契据上写着三年……”
“好!三年!”孔修仁打断他:“他已经干了半年,还有两年半,就算我一个月给他十个大洋,他如果不死也就还能从我这里赚三百个大洋,没错吧?”
祥龄母亲说:“没……没错。”
“那他还欠我两百个大洋呢,你们替他还了吧。”
“什……什么?”祥龄父母一听,又惊又恼:“你这账是怎么算的?明明是他还有三百个大洋没拿到,怎么变成他欠你的钱了?”
孔修仁这才不紧不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搞下皮手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给他说:“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他亲手写下的借据。他从我这里借了五百个大洋,答应一年内还清,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一个仔儿还没还,这离还清的期限可就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祥龄的家人拣起那张借据一看,顿时就傻了眼,是祥龄的笔记,内容正如孔修仁所说,签着他的大名,还按上了手印。虽然手印是孔修仁的,但黑灯瞎火的,哪里分辨得出来?
孔修仁看了许六斤一眼,他便心领神会地走过去问:“看清楚了吧?”然后一把抢回借据交还到孔修仁手里。
孔修仁揣回借据,问道:“怎么样?白纸黑字,欠债还钱,你们说说吧,这钱打算怎么还啊?”
“这……”祥龄家人如五雷轰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时,管家安排的那几个讨债的也开始起哄。
“那还有我们的赌债呢?什么时候还?”
“是啊!欠债还钱!一分也不能少!”
“赶快还我们钱!”
……
孔修仁跺了一下脚,厉声说:“你们讨债我不管,也不关我的事。但你们讨债讨到我家里来,是想找我的麻烦?还是想看我的笑话?”
“孔二少爷,那我们哪敢哪?,我们是冲着祥龄来的。”
“是啊!我们是担心他死了,这债没人还啊!”
孔修仁说:“他欠你们的债,你们该找谁要就找谁要去,该上哪儿要就上哪要去!以后再敢跑到我家里来追债,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那我们就先走了!多有打扰!”几个人一边给孔修仁赔笑,一边威胁祥龄家人扬言要去他家里讨债,然后相互推搡着走了。
孔修仁站了起来,走到祥龄父亲面前,在他肩上拍了拍,说:“想好怎么还钱了吗?如果你想不出来,那我们就去趟警察厅吧,问问欠五百个大洋不还要坐几年牢……”
“别别……”祥龄父亲这才慌慌张张地哀求道:“孔二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就看在祥龄已经死了的份儿上饶了我们一家吧,我们真是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饶了你们?”孔修仁冷笑着把眼睛一瞪,怒斥道:“你家祥龄借了我五百个大洋拿去赌钱,又欠下一屁股赌债,最后又不明不白地死在我的家里!你们非但不还钱,还把他的死赖到常少爷身上!现在你让我饶了你们?你当我是观世音菩萨下凡普度众生来了?”
祥龄父亲连忙说:“我……我们……我们错了!孔二少爷您息怒。我……我这去警察厅,撤、撤、撤、撤案……我会跟警察说清楚的……是我错怪了常少爷,我这就去!”说完拉起他婆娘就要走。
“站住!”孔修仁一声呵斥吓得他们差点摔了个跟头,赶紧回过身来紧张地问道:“您还有什么事?”
孔修仁瞄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就这么跑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去哪?”
祥龄父亲说:“我们……保证是去警察厅,您放心,借据还在您手里,我们跑不了的呀!”
“是啊!孔二少爷!”祥龄母亲也说:“再说了您也知道我们家住在哪里呀!”
孔修仁冷哼道:“你们跑不跑得了我可不知道,腿又没长在我身上。但你们要是真去警察厅撤案,那我跟你们一道去。”然后转头吩咐管家:“你找几个人,用板车把祥龄的尸体给拉回他家里去。”说完对祥龄家人扬了扬下巴:“走吧!坐我的车一起去。如果你们能跟警察解释清楚祥龄的死跟常少爷没有任何关系,让他安然无样地回来,那五百个大洋的账,我可以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