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小说园>听见的拼音 > 第一章(第3页)

第一章(第3页)

我的大学母校,是中外知名的台湾第一学府;我读的科系,是文法商类组的第一志愿。

我母亲嫁得近,娘家跟家里也就两个紧邻的城镇,打小常回外婆家的我看惯了发色浅、轮廓深,高挑肤白,高鼻深目的帅哥美女,包括我自己这身臭皮囊,都多少看得出与白种人混过血的痕跡。

荷兰人统治过台湾的时间虽然不长,留在台湾的混血后代却不少。我的母系几乎代代都会出现几个长得不够本土的,按照遗传学隔代遗传的常规来说机率不该这般高,可想而知白种人的血统肯定不是只混进母亲的家族一次,很有可能被闽、客共同排斥的这群边缘族群最终有些只能选择混上加混,亲上加亲,很多遗传疾病也会因为近亲繁衍而大大提高下一代罹患的机率。

比方说,血友病,色盲。比方说,我的耳疾。

所以,真让我对范源进这个人起了深究兴趣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一再展现出与他体格不甚相符的力气,以及他种种吸引我的观念与性格。

这都是后话了。

离开了生產线,连续走过两道相距一百公尺长走廊的自动门,机械运作的声响已不再严重干扰助听器的运作,我马上掏出助听器戴上左耳,只是足下未有稍停,也没对身后的范源进多做招呼,反正他的脚步声疾行且不紊,显然跟得上。

我平素走路就不慢,这回更以较惯常略快的速度,往自己的办公室行进。

厂长办公室与我的两隔壁,他的办公室这时门刚好没关上。也许是他听见我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也或许他正要离开座位,当我下意识望向他,他正站在桌后朝我頷首示意。

我也頷首回礼,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我还是捕捉到那双笑眯的老眼里,闪过一眨而逝的不自在。

站在办公桌前,我转身望着也走进门的范源进,在心里腹诽厂长的反应。

那么紧张,该是看见我戴上助听器,担心我听见他告状,不,汇报内容了是吧?

当个辅佐新君、还要不时跟掌有实权的太上皇私秉新君改革进度的老臣,厂长日后的处境随着我对厂务的熟悉程度,人事上精简化的取捨,只会越来越难。

(五)

我想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他希望给我听话又能干的好印像,让我能让他稳坐现在的位置,甚至继续高升,将来三家都自动化了,若能捞个资深协理甚至副总干到领退休金,于他,那自然是最盼望的事了。

他想要的远景,单纯以他的资歷来看,不难。关键在于,他能对我付出多少忠诚度?我不打草惊蛇,我正拭目以待……

「总经理,可不可以……在面谈前,先让我去趟盥洗室?」助听器传进意识的人声,聚回我分散的注意力。

眼前的男人扭了圈脖子,以手摸摸颈根:「穀仔毛让我不太舒服。」

要笔试要口试,还要扛十包湿穀负重走上4000公尺,要是我不是他未来的衣食父母,他大概会边抓痒边骂我,在批评我如何想得出这等缺德又损人的徵人方式过程中,把稻穀绒毛沾过的每一吋皮肤都给抓得流血流滴吧?

「我只需要五分鐘。」我似乎又走神了一小会儿,看范源进微微蹙眉、忍耐又无奈的重覆再提,我几乎都要发笑了。

只是几乎。

毛巾?我用手语问他。

「如果有,麻烦给我一条,谢谢。」唇角一陷,塌出两个深又圆的小梨涡。

因为残疾是天生,我无从比较起,不晓得透过助听器我跟正常人的听觉,究竟还差多少。在我听来,范源进的音色不会沉厚到让我听不清,也不高亢到让我耳道刺痛,咬字清晰,速度和缓,再配上他不见好奇、只有坦诚的眼神,他,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从办公桌左侧最下边的抽屉拿出一条白包返的毛巾递给他,他接过后又是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走出办公室,将他领向离得最近的洗手间去。

虽然我的办公室就有里间,格局是一房一卫浴,加起来还比办公室要略大些,我却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遑论出借。

我不懂父亲当初搞这里间的用意是藏娇办事呢?还是纯粹休息;至少我在发现这间办公室有里间的当下,情绪是有些不快的,绝对没有哪天会跟谁滚上那张6*7吋的席梦思,与其分享我的情欲的念头。

一个带有残障基因的人类,无论男女,都不该再繁衍后代。

我不知道别的残障人士是怎么想的,至少我从懂得孟德尔遗传定律的那天起,不结婚、不生育的想法就像一颗本就存在的种子遇着水分迅速得了凭恃,就此膨胀萌芽,迅速在观念里扎根。

这十多年来,或大或小的种种挫折,让那颗不知名的种子无法茁壮成什么造福人群的巨荫大树,只能长成掐死我娶妻生子念头的毒藤魔蔓。

传宗接代,只是义务,不是功德。

让不幸如我的子子孙孙,没得选择的被生到这世界跟我一样受尽歧视,嚐遍人情冷暖,不甘愿死却又一生都活在求不得苦的煎熬里,这才是明知不可而为之,千夫所指亦百口莫辩的罪愆。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