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瓷瓷兰胜了,消息再传回魏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一个月中,婠婠除了能察觉到腹中孩子渐渐长大、胎动的次数愈加频繁之外,对瓷瓷兰的所有消息一概不知。
住在驿站里的其木雄恩也一概不知。
去岁的时候圣章太后给漪娴和徐侯定下了婚事,便是在今春的三月,但是她也没说到底是三月初还是三月末。
倒是问了宫里的司天使,说三月就三月初四一个好日子,就定在这天办吧,差不了了。
从去年到今春的婚仪,中间也有快三四个月的时间了,约莫算上小半年,也并不是很赶。
该给太后养女出嫁的所有体面和荣光,宫里的太后皇后和宫外的徐侯也都为她准备齐全了。
按照惯例来说,出嫁的前一天是给女孩添妆的日子,准新娘的闺中好友、亲戚姑舅叔伯等都会再将自己准备的贺礼一道送来,准新娘的母亲、祖母等人为她再最后理一理女孩儿要带去夫婿家中的所有妆奁物件。
漪娴的母亲已经逝去了,为她主持她添妆宴的是她的外祖母杨公夫人。大约是杨家的人对平阳府都有怨气,恨他们那时候草草将她嫁去了外地,现在便争着一定要来给她撑一回腰,不想让她的亲祖母平阳公主再插手。
杨家为她带来的一份嫁妆也是格外丰厚的,完全按照自家当年嫁女儿的份例又出了一份,还不包括几个舅母私下给她的体己。
当年她母亲出嫁时,杨家给了一份嫁妆;后来漪娴嫁去太原,杨家给这个外孙女又一份嫁妆;如今她第二次出嫁,外祖母和舅母她们仍然再给。
杨家嫁出了一个女儿,已经给了三份嫁妆了,而且一次比一次丰厚。
漪娴有些想哭,私下又问外祖母:“你们给我太多了,舅母她们……”
倒不是她觉得她的舅母们小气刻薄,只是忍不住为她们着想,从杨家拿出这么多东西,怕舅母们难免心里不舒服,实在过意不去。
杨公夫人虽拄着拐杖,精神却一点不减当年,她连连摆了摆手:“是你几个舅母一定要给的,说你毕竟从前受了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再找到好人家,我们再不给你撑腰,不是让外人继续欺负了你去?”
辛定王府去年死了个王爷,如今虽还在孝中,一家子不好出来处处赴宴游乐的,可辛定王妃也遣人送来了一对玉镯给她。
她立在寒莹轩的走廊下,望着这一屋子的喜气洋洋,心中总有股不真切的虚幻感。
这里不是太原的奉恩将军府。
也没有虐待她的那一屋子的晏载安的祖母、母亲和小老婆们。
她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那些人了。
可是去年从太原和晏载安来到上都时,她从未感奢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不用再回去了。那些缠绕着她多年的、鸡零狗碎的噩梦,一夕之间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得,以至于很多次梦中惊醒时,她都恍恍惚惚地以为又回到了太原的奉恩将军府。
没有了前婆母刘夫人隔三岔五半夜里喊她去侍疾,她如今都能一夜睡到天亮,小半年时光将养下来,她的身子和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也没了那种濒临垂死的衰败之气了。
初三的傍晚,许观音和邱姑等人一一核查过诸事无误,这才催了漪娴去房中早日歇下。
许观音道:“嫁了徐侯了,也别舍不得这院子。左右只要你活一日在、我活一日管家,这院子里一花一草我都给你留着,不叫旁人再过来用你的东西。反正都在京中,何时想家了,三天两头回来住一住、玩一玩,就和从前未出嫁时一样。”
这晚临睡之前,邱姑又给她仔仔细细沐浴一遍,用新得的香膏皂荚洗了她的发,给她浑身涂抹了一遍,连腿心里都不放过。
内室里,漪娴只披了件单薄的纱衣伏在软榻上,昏黄的环境中,邱姑一面给她按揉着腰肢和双腿,一面仔仔细细地叮嘱她明晚该如何顺承。
“徐侯……他若是榻上问起您以前的那事儿。您就说,从前太原的那个房中脏的臭的聚一窝,他尽日和那些娼妇们厮混,不喜欢您,一年到头了也没沾过您的身几次。您还跟他说,那个刘氏日日半夜唤您过去侍奉婆母,压根不让您和他同房。徐侯听了会高兴的。男人面上装得再好,可是哪个心里能真的毫无芥蒂?”
漪娴慢慢垂下了眼睫。
邱姑还在唠叨个没完:“明晚上,不论怎么着,他不摆弄您,您就别自己动半下,知道么?就装着半点不开窍似的稚儿。男人都喜欢这样单纯好拿捏的,就跟没经过那事的一般。他要是问起您从前男人的事,您就说不懂。随他怎么样都成……”
软榻上的女子渐渐不说话了。
邱姑还再说,“姑娘,我再告诉您一件事。以后和徐侯同房的时候,他教过您什么法儿,您就用什么法儿和他行事,懂么?他没教过您的,您可让他瞧出来您经历过。他喜欢什么样,您就让他什么样。”
她的手掌慢慢滑到漪娴的小腹上,“还有前头那可怜掉了的孩儿。能不提,就别提了。哪个男人高兴自己的妻子腹中为旁人掉过孩子?”
漪娴一直闷不吭声的,邱姑见她没反应,还情急地唤了她两声,她好不容易轻声憋出一句话来:“他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