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节目什么时候开拍呀,妈妈跟你说件大喜事来不来得及的呀?”穆美玲问完,似乎是忍不住想说,没等薛思婉回答,便紧接着又说,“哎呀说件事几分钟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吧。”
“嗯,什么事。”
“天大的喜事呢,”穆美玲清清嗓子,“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弟弟交了个女朋友吗,哎呀你说你这个弟弟,越长大越有主意,昨天来跟我说要准备今年结婚。”
结婚。
薛思婉无声地笑了下。
对面的化妆镜照见她眼底疲惫跟苦涩。
电话另一头还在滔滔不绝:“妈妈跟他说你这成什么样子,姐姐连男朋友都没交,你个当弟弟先要结婚呢。不过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终于要定下来了,妈妈也是真的高兴。”
薛思婉安静地听着,连呼吸都刻意小声,不去打搅穆女士沉浸的喜悦。
不过穆女士似乎对她的沉默不大满意。
很快就开口询问:“思婉?你还在听吗,怎么都不说话的。”
“在听的。”
“在听就好在听就好,你弟弟啊问你,弟弟结婚当姐姐的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啊?”
弟弟……
当姐姐的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啊。
这一句话,从十八岁起,薛思婉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
“弟弟考进了前十,当姐姐的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弟弟篮球比赛,当姐姐的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弟弟过生日……”
不胜枚举。
因为知道她手里有爷爷奶奶偷偷塞来的一点生活补贴,知道她有暑假每天打十个小时工得来的微薄的工资,知道她进了娱乐圈觉得这里繁花掠影可以更无休止无限度地将拥有的一切掏给弟弟。
她不知多少次接到这样的电话,不知多少次听过这句话。
也不知道因为这句话,她丢过多少次脸。
窗外的天更阴了。黑云沉甸甸地压下来,压迫力极强。她有那么一瞬间闪过邪念,恶毒地想,这云是不是要将这座城,都埋了。
薛思婉为薛思典丢过的脸,到现在能够想得起来的,倒是只剩下两次。
倒不是因为那两次最最严重,而是因为,能够想起的两次,最最难堪。
很不幸的是。
最难堪的两次,都有她最不希望在难堪境地见到的人。
——梁亦辞。
那两次,不管是在十六岁的北方小县城,还是在十八岁繁花似锦无有归宿的沪市,她想起他总一腔孤勇不计得失地护着她。
总是觉得她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永生永世。=&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