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寂寥安静,就连半点烛光都无。莫惊春借着外头月光,勉强辨认着殿内的布局。在瞥过堂前靠椅时,忍不住呼吸一窒。
那里隐约坐着个人。
偶尔有水声,像是湿哒哒地,滴不尽的血。
莫惊春慢慢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边上的烛台点亮。
昏暗的烛光下,倒映出一张惨白森然的脸,即便再是俊美非凡,也抵不过那恐怖扭曲的神色。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素衫不断往下渗着血,连着些看不清肉泥一起坠在衣袖上,实在是恐怖阴森至极。
他的手里……
莫惊春怔住,陛下的手里,还抱着一件衣裳。
那揉乱在血泥里实在看不清楚,却隐约透过上面的纹路与布料,让莫惊春猛地猜出来那是什么。
那是莫惊春的朝服。
他只丢过一件朝服,便是在地宫那回。
换下来的朝服他以为刘昊已经处置了,没想到却是到了陛下的手中。朝服披在他的臂膀里,垂落下去,与衣袖贴在一处,染着同样的猩红。
莫惊春慢慢地跪坐下来,抬头看着公冶启。
“陛下。”
良久,宛如恶鬼的公冶启慢吞吞地低头,暴躁的戾气压在眉宇,却说出算得上温柔平静的话,“夫子,怎么红眼了?”他其实已经头痛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随口胡说,还能勉力伸手,一下子摸到了莫惊春。
“……陛下,那是臣的鼻子。”
于是,公冶启就轻轻地掐了一下莫惊春的鼻子。
掐得红红的。
第三十六章
莫惊春低头取出手帕,擦着公冶启手指的血污,只是有的时间太久,还是留下擦不去的痕迹。
“陛下何苦用这样的法子磨砺自己?”
莫惊春叹了口气。
他也不管公冶启能不能听到,继续说道:“这法子看似有用,却过于极端。不管是刘昊,还是柳存剑那几个其实都看出来了,却只是不敢劝。若是您熬不过去,彻底陷在疯疾里,那该如何?”
明明灭灭的烛光下,帝王的轮廓都被暗影涂得模糊,几近与黑暗交融。
“家国天下,太后,黎民百姓……这些,您难道愿意拱手让给旁人,任由他们上位吗?”莫惊春的语气难得犀利嘲讽,“治国手腕不如您,才问学识不如您,目光长远不如您,让这样的蠢物占据皇位,即便只有寥寥数年,难道您忍得?”
莫惊春抬眸,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公冶启,“您忍得,臣却忍不得!”
“咔嚓——”
公冶启活活捏碎了木椅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