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母不是齐国萧忆,你的父亲也不是宋怀王刘瑛。”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养的女儿,你的父亲,是楚国虞陵的东方毓。”
“你是我的女儿……你的父亲……是东方毓。”
恕儿呆看着鬓角已有几丝白发的楚国九公主林珑,失散十四年的岁月仿佛在此时瞬间凝结,身上的伤痛也在一刹那没有了知觉,好像麻木,又好像……如释重负。
自七岁离开玉都,恕儿便在九州之内,四处寻找她的亲生父亲。可是流言蜚语淹没了她的意志,毫无头绪也改变了她的想法。她渐渐长大,也渐渐觉得,孝之一字,对她来讲,毫无意义。于是她接受了一辈子无父无母的命运,决定孑然一身、逍遥江湖。
数月以前,她重返玉都,趁着入夜之后,偷偷潜入林珑所居的锦绣园中,隐在树影里,遥遥看了林珑许久,却没有勇气踏出一步,与她的“养母”相认。她不想打扰“养母”的平静生活,不想让自己“克父克母”的晦气再次染到锦绣园中,也不想以抱头痛哭的声音招来宋宫守卫。
可是在这风雪骤停,阳光满目的日子,她大梦初醒……原来她竟错信身世十四年之久!一切,皆错!
早知如此,七岁听到谣言时,她应该先向娘亲询问,而不是一个人独自去萧娘娘的素华宫里哭泣……
早知如此,数月之前回到白玉宫时,她应该从树影之下迈步而出,大声告诉娘亲,她还活着……
“你的父亲……是楚国虞陵的东方毓……”
楚国虞陵的……东方毓?恕儿想到了那个站在晟王林琅身边的白衣卿相,东方大人。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九岁时,她便见过东方毓!
那时候,她随颜姨姨和宋姨姨去虞陵的晟王府给小爵爷林璎庆贺五岁生日,楚国一夜分崩,为了躲避楚境的七王之祸,晟王将他们几个送出了虞陵,送出了楚国。临别之前,为他们一行人牵来马车的白衣男子……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她找了十余年的亲生父亲!
恕儿不禁苦笑。原来所谓命运弄人,不过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擦肩回首、相逢不识!
林珑见恕儿怔怔不语,似是知她所思所忆,于是轻轻替她拭去额头上微沁的汗珠,又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强压下一位母亲心中的宽慰、欣喜、痛苦与悔恨,将百感交集,化为温言细语:“恕儿,回来就好。”
恕儿忍着全身的伤痛挣扎着坐了起来,扑到娘亲怀中,失声大哭。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林珑轻抚着恕儿的头,说:“别哭了,太医说你的心脉不稳,气血凝滞,不宜忧思多虑,也不宜大笑大哭。外伤好治,心脉,却不好调理。若是心脉伤着了,日后身子骨会越来越弱的。”
恕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娘亲,哽咽着说:“娘亲!恕儿没事的,就是皮外伤而已,很快就会好了。而且我早就知道,我死不了。就算他们把我带入天牢,我也死不了。我还要活着回到白玉宫来,亲自接娘亲回楚国呢!”
林珑心疼地抚着恕儿的鬓角,毅然道:“既然你回来了,等你养好伤,咱们就一起回楚国!”
恕儿想到东方毓,便难免会想到那个平日里喜欢大言不惭的毛头小东方。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娘亲和东方大人应是旧日情人,那小东方……
东方毓居然敢和别的女人生儿子?
恕儿蹙眉,将百感交集化为冲冠一怒,愤然道:“那个负心的东方毓!他竟然是我父亲?娘亲你当年怎么会看上他?不过,谁年少时还不犯几个错误呢?咱们回到虞陵之后,娘亲,你要是舍不得动手,我替你打你的老情人一巴掌!”
林珑一头雾水,却看到恕儿如小时候一般生机盎然、热衷打人,于是破涕为笑,问道:“你爹怎么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