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焕小心翼翼地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来,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这时,两个举着风车的小女孩跑过来,又叫又笑,你追我赶的,羊角辫上的蝴蝶结一跳一跳,蝴蝶结上的亮片珠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路鹤里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就听江焕在身边问了一句:“你喜欢孩子?”
路鹤里有些诧异地侧头瞥他一眼,但江焕并没有看他,目光一直追着那两个小女孩的方向,脸上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紧张。
“还行。”路鹤里随口道。
“你想要一个孩子吗?”江焕又试探着追问了一句。
路鹤里的背绷得紧紧的:卧槽,他在想什么?亲一口而已,他就想让老子给他生孩子?
卧槽,怪不得他去找顾梦生,他想把老子变成oga!就算变不成,也想让alpha给他生孩子!做什么春秋大梦!
疯了吧。都是因为该死的标记,因为该死的信息素。
“不想!”路鹤里冲口而出,决定把江焕的鬼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我讨厌小孩。”
听了这话,江焕的眼睛却忽地亮了亮。路鹤里心头一跳,太阳穴的神经开始绷紧,有些不祥的预感。
就听江焕用非常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也不想。”
我问你了吗?你想不想的,关老子什么事?路鹤里的后脑勺深处开始涨痛。妈的,刚才让顾梦生顺便看一下头疼就好了。
而江焕,手指突然跃跃欲试地收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其实不生孩子的话,alpha和oga也差不多,对吧?”
路鹤里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卧槽,他什么意思?
“差太多了。”路鹤里梗着脖子反驳,还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怒气,“alpha的信息素天生相冲,会有排异反应。”
alpha之间的排异反应,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江焕把头转回去,眼里的光暗淡下来。
路鹤里脑子乱哄哄的。他讨厌江焕,讨厌他这样天生的顶级alpha,也讨厌任何alpha对自己产生占有欲。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白努力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依然是一个臣服于alpha的oga。
他凭什么想亲老子,想上老子,凭什么让老子给他生孩子?alpha了不起?
路鹤里自己想着想着,气愈发不顺,狠狠一拳砸在长椅上。
江焕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惊得震了震,心一紧,不自觉地攥了攥裤缝。他这么讨厌alpha吗?他是不是觉得我冒犯他了?
是的,alpha和alpha之间,本就是同性相斥的,他想揍我才是正常的。
我那么爱他,都想揍他。
那个人就像可怕的罂粟花,远远看着的时候,虽然被诱惑,但可以勉强控制得住。但一旦靠近沾上了一点点,就噬心蚀骨,推不开、戒不掉,无法抽离,无法自控。
那个人嘴唇的味道,让人神魂颠倒。从夜店回去之后,江焕就像魔怔了一般,把过去七年的冷静克制都抛在脑后,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我怎么才能再亲他一次呢?一个alpha,为什么不能亲另一个alpha呢?
江焕坐在自家露台上想了整整两宿,终于得出一个偏执的结论:因为我不能给他生孩子。
于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到医院,揪着顾梦生,逼他想办法让自己能生个孩子。
顾梦生用注视傻子的目光,把他轰出了诊室。
这个oga医生真是冷血,他自己能生孩子,就不管别人的死活。江焕有点绝望地想。
爱一个人,怎么会让人这么绝望呢。
像沉在无边海底,像坐在悬崖绝壁,像单枪匹马站在雪地里。
像沿着一个没有终点的环形跑道,一圈一圈孤零零地奔跑。无论跑了多久,都会回到原地。
江焕在长椅上垂下头,掐了掐手心。只觉得身边这人离自己不过半米远,却仿佛隔了几万个光年。
两人沉默着并肩坐了一会儿,路鹤里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一些。他觉得江焕病了,自己也病了,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下,等待时间让病情自愈。
标记期没过去这段时间,应该尽量避免和江焕碰面。
自己知道标记的事情,但江焕不知道。他被信息素左右,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是无辜的。
让这小兔崽子冷静冷静吧。
路鹤里站起身,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心思放在正事上吧。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