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哥就端了一盅温开水过来:“赶紧喝口水!”又朝二堂哥几个道:“怕是真的伤风了!”
四堂哥听着拔腿就要往秦老娘那儿去拿李李太太特地送来的稀罕物儿,说是叫甚的鼻烟的,还道:“那玩意儿管用,只要挑些许抽进鼻子里,就能打出喷嚏来!”
“不用了,四哥!”花椒“咕嘟”两声,咽下一大口温开水,赶忙喊住他:“我就是鼻子痒痒的,鼻烟不管用,我也不喜欢鼻烟。”
关键是,花椒大概知道自个儿是真的伤风了。估计就是下半晌那一身冷汗坏的事儿,不过伤风而已,不值得这样大动乾坤的。尤其叫一干长辈知道了,大伙儿就别消停了,尤其秦老娘同罗氏,怕是夜里头都要睡不安稳了。
五堂哥没想这么多,不过却也应和道:“不用就不用了,那玩意儿又酸又辣,我都不喜欢,椒椒哪里受得了那个,我看还是吃上两大碗热姜茶吧!夜里头再裹着被子捂一宿,保管明儿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早些年花椒身体不大好,阖家老少就成了惊弓之鸟。别说不敢叫她热着也不敢叫她冷着了,饶是天黑后就不敢让她出门,大热天的也不敢叫她吃井水,甚至于说话声音大一些,都怕唬着她。
花椒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大耳垂就是生生被哥哥姐姐,尤其茴香、香叶捏大的。
直到这两年上,花椒长大了,身子骨也壮实了起来,等闲连个喷嚏都没打过,阖家对她也就不至于那么紧张了。
只等闲不打喷嚏的人今儿一连打了这么多个喷嚏,小丫头小小子们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丁香就要去煮姜茶。
在坐在站的一众小字辈们,虽然从来不曾宣之于口过,可饶是七堂哥,都对当初那么丁点儿的小花椒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的印象非常深刻的。
花椒就拉了她的手:“不用了,三姐,待会儿我娘回来了,让我娘给我煮,喝了就睡觉,这样效果才好呢!”
六哥也拦她:“到时候我去煮,三姐就别忙活了。”
丁香见他们兄妹二人俱都这么说,也就没有坚持,只是同香叶一道,牵着糊的小花猫似的花椒去洗脸。
再回来时,屋里的气氛比之之前已是一松了。
就见四堂哥有些惊讶有些凛然,又有些跃跃欲试地道:“真没想到之江上头也有水匪!”
“山有山贼,水有水匪,这是自古有之的事体,还有……”二堂哥看着一脸稚气的四堂哥,笑着解释道,只看着弟弟妹妹们认真的表情,到底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民盗官抢”四个字给咽了下去,继续道:“咱们莲溪自古城固民安,崇塘在亲家伯父的治理下更是长治久安。但外头地界,尤其那些个穷山恶水的地界,往往除了这样随随便便凑起来的三五十人、百余人的零散小匪外,历史上势利大到能够称霸一地的盗匪也不是没有的。”
一众小小子小丫头就齐齐点头。
这话确实,饶是书中亦有这样的事例可寻的。
倒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就就着这个话题七七八八的说起了或是有案可稽,或是道听途说的匪贼来……
还从来不曾接触过人间险恶的七堂哥目不转睛地聆听着哥哥们的话儿,就不免担心了起来:“那大哥同方大哥在之江上走,岂不是掉进土匪窝里了?”
香叶也重重地点头:“岂不是很危险!”
四堂哥就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随后又颇有些自得,还有些向往的解释给他们听:“大哥同方大哥这两趟出行,不管是之前走陆路还是这回走水路,方家都是托付了镖局的。就是省城的隆盛镖局,当家的贵姓盛,号称神拳无敌,是大江南北有名的拳师好汉。无论你车上船上装着甚样的金银细软,只要插着盛三爷的小黄旗,就能保你一路平安,大江南北,甚的绿林好汉都不敢劫!”
五堂哥更是补充道:“不但不会拦劫,但凡叫他们瞧见了,有的还会主动护送,直到瞧着你们出了他们的地头才会折返的。”
“哇!”花椒、香叶,还有七堂哥听着,就齐齐低呼了起来。
简直就跟听说书一样。
丁香也是头一遭听说,只却是一皱眉头:“可明明知道有匪贼,官府怎的不想法子剿灭他们呢!”
五堂哥就撇了撇嘴:“哪有这样容易的。”又道:“不是有句话儿么,叫做官匪一家。”说着做贼心虚般的左右望了望,才低声道:“就好比亲家伯父,咱们崇塘甚至莲溪城里的所谓‘贤达’们,可没有他不认识,没打过交道的。”
二堂哥听着就攥着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