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贺池从阿姨手中接过装在便当盒里的三明治和热牛奶,稳妥地放到了书包里。今天好像在下雨,外面的天气有些阴冷。他又将牛奶拿出来装进了保温袋里,餐桌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透过眼镜抬眼看了看正在收拾书包的儿子:小奚那丫头是不是最近又没在家好好吃饭?
是啊爸,我给她带到学校去,怕她中午会觉得饿,贺池将书包的拉链拉好背到身上,回头招了招手,爸,我走了,要迟到了。
老宁那个人,就是忙工作。最近又不知道在忙什么,几天都没见人了,连闺女吃饭,哎路上慢点。贺昀钧看着贺池跑出去的动作,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报纸,叹了一口气,这孩子
课间的铃打了一遍,宁奚两手捏着尚还温热的牛奶,猛地喝了一口。趴在栏杆上向教学楼外面看,不远处公园的老人正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在玩秋千。贺池把便当盒里的三明治递给她,轻轻皱了皱眉:宁宁,你慢点吃。
宁奚吃相平时还挺文雅,现在可能是饿急了。因为宁尚海已经一连几天没回家,家里做饭的阿姨又恰好有事请了假,所以宁奚要么就是自己下厨做点不成样子的饭,要么就是蹭贺池给她带的吃的。她又懒得动弹,所以经常不吃早饭就来学校。
宁奚道了一声谢,接过三明治啃了一口:上次和我打架的那个,听班主任说被退学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贺池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可能是他家里也觉得丢人吧。毕竟你是为女同学伸张正义,所以不算你的错。
宁奚挑了挑眉,忽然想起打在那个男生脸上的巴掌,不禁有些后悔当时没多打两下。
今天放学你先走吧,我去我爸单位看看,宁奚将咬下来的那一口三明治咽下去,噎的自己喝了两口牛奶,我都一个周没见他人了,今天必须要去看看。
贺池拍了拍她的背,手刚刚覆上去,指间蓦然多了些别的触感。内衣细细的带子隔着夏季校服那层薄薄的布料咯到了他的手指,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目光局促地从她后背移开,霎时变红的脸有些尴尬地转向了一旁:好我我拿着阿姨做好的饭就去你家找你。
今天宁奚没和那个人一起出来。
车上的人点了一支烟,将车窗向下降了几分,透过一道窄窄的缝隙看向学校的大门口。宁奚校服外披了一件外套,有些空荡的袖子向上挽了几圈。她调整了一下耳机,径直出了学校的大门。
外套看起来比她的尺码大很多,应该是个男生的。他回忆着那天见到的碍眼的男生,眉不自觉向下压,点烟灰的手指慢了一秒,烟灰就落到了手背上。
老板,要跟着吗?副驾驶上的助理小声问了一句,她应该是准备去见她爸爸的,宁尚海最近不知被什么事情缠上了,已经一个周没回家,这个方向也是往文物局的方向。
宁尚海
他手指摩挲着烟身,捕捉到那几个字眼,眉头皱的更紧:他家里只有他和宁奚两个人,他不回去,宁奚平时怎么吃饭?
这高中生可能已经会自己做饭了,助理尴尬地笑了一声,也有可能是点外卖,学校中午也有食堂,应该不至于饿着吧。
谈策闻言向前瞥了一眼,将烟碾灭了。这几天倒是总能看见宁奚只拿着一个面包就来上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只吃这样简单的东西营养估计很难跟上。想到这里,他冷淡的声音停了一下:你读高中的时候会做很像样的饭吗?
只会煮面条算吗老板?助理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他,察觉到谈策的眼神,蓦地止住了,应该应该不算
你都不会,你指望她会?谈策抬眼,看着那个远去的纤瘦背影,你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给你四倍的工资,不是让你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的。
是
一晃已经过去很久了。
谈策将那张刚刚被宁奚弄折的照片压平了,再度夹到了那本厚厚的书中。他按了一下遥控器,书房中央垂下来的大屏幕正显示着那间房间里的监控画面。他坐到屏幕的对面,没有理会敲门声,只看着坐在床上看书的人。
周映东抖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推开门下意识就先看向大屏幕。谈策不知道在院子里搞什么工程,忽然要把花园翻修,一路走过来全是土壤的味道,连衣服上都沾上了。他没关门,看了一眼大屏幕,把衣服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宁奚今天没闹?
他想起刚刚到最后她愤然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的场景,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
那肯定就是有了。周映东挑了挑眉,坐到他对面,手一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李峤说你爷爷给你送的那个女人快到了。他这是成心折腾你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喜欢的话你带走吧,谈策语气很淡,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翻开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她进大门都不可能,你可以在那之前把她带走。
要我说,你也可以试着把目标转到其他人身上,毕竟比宁奚长得好看的人还多的是,周映东喝了一口茶,这样你痛快,她也轻松。这么多年你就喜欢她,碰碰其他女人也未尝不可。
谈策原本夹着钢笔的手向前一顿,他抬眼看向周映东,没有情绪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直到周映东觉得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他才低下头,用右手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为我喜欢的人守身如玉,是我的美德,你觉得这样做有错吗?
守身周映东手指一麻,不禁嗤笑了一声,你昨天还说宁奚脾气不好。
没错,虽然在我眼里宁奚是最漂亮的,谈策语气一顿,但是比她脾气还差的女人,我到现在也没见过。
他话音落下,门口的门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去,宁奚睡衣外面正披着他放在那间屋子里的外套,有些苍白的脸上表情难以言喻。她抿了抿唇,握着门把手的手更加用力:你忘记锁我那间屋子的门了,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所以没逃而是过来确认一下。
她说到这里便转身,但想到刚刚听到的话,拳头还是攥紧了。她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向坐在书桌前的人:你觉得我脾气不好,可以去找其他人关在这里。
宁
谈策站起来,手中的钢笔在文件上划下一道巨长的墨渍。他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幸灾乐祸的人,手指握紧了钢笔,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你满意了?
又不是我说的,你怨我有什么用?周映东嘲讽一笑,这份东西打算给你爷爷送去?
给谈叶山,谈策收回目光,将钢笔扣好,把文件隔着桌子扔到了地面上,似乎冷笑了一声,你去日喀则,把这份东西交给谈叶山。宁尚海出狱,应该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他苦心谋划这么久来找替罪羊,现在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