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教官,不可以
一大早接到程立安电话程果如临大敌地翻身下床,慌乱地穿好鞋冲进书房才按下接听键,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爸爸”。
程立安那边嗯了一声,一贯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今晚回来一趟,和……”程立安斟酌了一下像是找不到很好的用词,“徐家那小子。”
“好,好……”幸福来得太快,程果有些猝不及防,“那我晚上就回去,我,谢谢爸爸。”
“现在谢什么,我同意你和他结婚了?”程立安挥手把一杆球打进洞,接过许绮雅递过来的水,“你去医院看过你姐姐吗?”
“没有,但是我昨天在咖啡厅见到她了。”程果收敛了声音里的笑意,却像是错觉一样听出了程立安那一刻松了一口气,正咽下好奇准备恭恭敬敬地回答却听到许绮雅温柔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小果,你爸这是口是心非呢,关于你的婚事,放心吧。”
挂了电话就看到徐慕斯倚在门上朝自己招手,程果扔了手机欢快地跑过去任由徐慕斯从后面搂着她的腰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有些痒,他的声音有着沉沉的笑意,“今晚见家长?你爸都喜欢什么?”徐慕斯莫名地有些紧张。
“我爸……”程果故意拖长声音,“我爸他最喜欢我,所以你把我抢走了,你送他什么都取悦不了程先生。”
徐慕斯修长的手指弹上程果的额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程果身上俯身在她耳边吹起,“那怎么办,还回去?”
“你敢!恕不退换!”程果扬扬拳头,“好了,那我们去买茶叶好了,我小叔叔今晚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我最喜欢他了。”
打发徐慕斯去买礼物,程果独自开着车在市中心乱晃,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中心那直插云霄的巨大招牌上想起程立安的话决定利用这闲暇时间去看看程诺,虽然结果可能还是差强人意,她只看看,不说话应该就不会挑起战火,以她和程诺现在疏离的关系,程诺应该连理她都不愿意。
有的时候,程果是无法释怀她和程诺的关系的,无论出于本意还是无意,她的出生毕竟延续了她的生命不是吗。
年幼的时候,程果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程诺对她的敌意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最多余的那个人,如果不是程立安给的宠爱和纵容,她也许也会像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那样沉沦在自己的世界,幸福和悲伤都与任何人无关。
站在病房门口,程果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程诺背对着门好像是睡着了,透过那条门缝程果专注地看着程诺的背影,她明明是有一个血浓于水的姐姐的,或者说她本来就只有她一个血浓于水的姐姐,但是她仿佛和安凝的关系要远远超过程诺,虽然安凝和她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冬日灿烂的阳光在空气里缓缓流淌,程果小心翼翼地扒着门往里看,床头柜会上有一个浅黄色的花瓶盛满了香水百合,程诺浅栗色的卷发散落在枕头上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暖暖的,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看了一会儿程果转身正要离开却一头撞上了一个人,揉着头程果无辜地看过去却看到一身白大褂的秦晋,程果迅速地低头想装作没看见绕过去可惜慢了一步被秦晋堵在病房门和他的身体之间。
尴尬的气氛让程果不自觉地咬唇,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向秦晋控诉,“你说亲一下以后见我都不再和我说话的。”
秦晋耸耸肩膀收回撑在墙上的手绕过程果往病房里面走却被程果拽住了白大褂的一角,如果不是秦晋天生敏感程果这小心翼翼地一拽根本难以令人察觉,她压低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地指指里面的程诺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脸期待地看着秦晋。
秦医生微微一笑,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是你不让我和你说话的。
被程果气急败坏地拉着一路直奔他办公室,程果轻车熟路地打开门拉着秦晋走进去再把门关上,继续压低声音,“程诺的病严重吗?我错了,你和我说话吧。”
秦晋坐回自己椅子上拧开一瓶水,“严重。”两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却犹如晴天霹雳,程果一直知道程诺身体不好,可是小时候做了那个手术不是好转了吗,怎么会……
“需要我的骨髓吗?”程果依然是压低着声音,语气却是一种坚定,颇有些大义凛然的味道,那样的语气让秦晋在忍俊不禁之余有些淡淡的感伤。
“小果,捐骨髓的话,”秦晋斟酌了一下字句,严肃地看着程果琥珀色的漂亮眸子,“严格意义上,孕妇捐骨髓是非常危险的,你需要用药,这对婴儿的影响很大,很有可能导致流产。”
“可是,我是她唯一的妹妹。”程果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绞着手指,“如果没有骨髓,她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秦晋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像一个死神一样对病人家属宣判日期,却在这时候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有种无法承受的沉重。
程果手指骤然收紧死死地捂上自己的嘴,却发现没那个必要。
原来,人真的悲伤的时候竟然是哭不出来的。
其实幸福来得很不容易,却总是被打碎得那么轻而易举。
最可怕的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幸福的机会,而是你努力过,它曾那么近,你欣喜若狂地跑过去却发现那一切美好只不过是海市蜃楼,是你在荒漠里安慰自己的可怜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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