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被席青楠逮住了。
其实席青楠回国后已经停用这些账号,所以莫鸣才敢大胆去翻看。随着日复一日席少爷发来的消息,似乎对方早已笃定就是自己。
莫鸣有想过自己离开后席青楠会有哪些反应,暴躁的,狂怒的,憎恶的,伤心的,茫然的……唯独没设想过,席少爷会是卑微的,将比天高的尊严碾碎在脚底,乞求他。
莫鸣不得不心软。
于是他答应见席青楠最后一面。
地点约在锦阳市外,是邻市的某个冷门游客景区,人不会太多,安保也不算太弱。去的路上两人都怀疑去了会后悔,但不去又抱憾终身。
莫鸣比席青楠先到,一身黑衣戴着顶鸭舌帽和防尘口罩,买票时门口的保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排查安全隐患。
然后他先进了景区,也不是急着做什么,是怕一会儿在大门口席青楠控制不住见面先给他一巴掌,那原本就虎视眈眈的保安见到这场面可就难收场了。席少爷憋屈一个多月,暴躁天性被强行压抑许久,莫鸣了解他,一顿骂肯定免不了,挨顿揍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可远远看见席青楠的身影时,莫鸣又觉得自己可能并不够了解席少爷,因为来人苍白憔悴的模样隔着几百米他都能明显察觉到,莫鸣揪心地望着席青楠顿悟,是啊,这人哪儿还剩力气暴躁。
就在莫鸣想踏步上前时,席青楠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人,很像便衣,莫鸣顿时收回脚。电话在口袋里震动,莫鸣接通便听见席青楠的声音:“我进来了,你在哪?”
“别动。”莫鸣道。
这是席青楠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听见莫鸣的声音,说来可笑,就这低沉嗓音,竟令他魂牵梦绕。席青楠停下行走的脚步:“你看得见我?”
莫鸣非常不情愿分心去看除了席青楠以外的人,但事与愿违,从跟踪来人磨蹭着点上烟停滞不前的行为来看,铁定是被席少爷引来的。甚至四周还有几个行踪鬼祟可疑的人,暂时无法确定。现在过去的话,连席青楠也会有危险。
“嗯。”莫鸣贪婪地盯着席青楠,他清楚这是在倒计时,能多看一秒算一秒。
席青楠摘下硕大的墨镜,站在枯树下有落叶飘过,衬得俊俏的脸庞有种病态的惨白,也有种格外脆弱的美。
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
对自己的眼光表示肯定后,莫鸣挂上笑容,手指也没闲着,给一个号码发去信息。这时席青楠终于在电话里表示不满:“为什么不见我?让我也看看你!”
莫鸣没说话,见席青楠周围可疑的几人忽然四散开来,仅留一人看守,猜测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席青楠哑着嗓子道:“我有些话需要当面跟你说,莫鸣,过来接我,好不好?”
“不了,”莫鸣淡淡道,“楠楠,我们分手吧。”
即使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莫鸣还是清晰地看到席青楠在他说完后颤动了下。席青楠长久的沉默让两人都有种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错觉。电话里是他们的呼吸声,一个急促,一个长缓。
急促的是席青楠:“为什么?”
长缓的是莫鸣:“该结束了,自从七巧死后我们就不一样了,你没发现吗?”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席青楠还是吼了出来:“莫鸣?你有病吧!别拿林七巧当借口,你是在侮辱他,但凡你还剩点良心的话就尊重他!不就是被撤职吗?有什么大不了?你当不了警察就转行,实在想动脑子查案就给你开个侦探社,老子是养不起你吗?”
“……”久违的怒骂让莫鸣反而感觉欣慰,绞尽脑汁继续糊弄道:“一定要我讲得很直白吗?席青楠,我就是没法再爱你了,出来见你最后一面也是因为我现在的小情人吃醋,让我做个了结。你别再往上贴了好吗?对你挺没面儿的,对我也挺困扰。”
“呵,”席青楠都被他气笑了,薄唇微启,“莫鸣,我艹你大爷。”
“……我那公寓下个月退租,钥匙你有,之前送的东西你趁早拿回去吧,”莫鸣低头看看腕上的午夜钛手镯,痞味儿十足道,“至于tiffany的镯子和那古董火折子就不还了,我日了你这么久,这些东西就当辛苦费吧。”
席青楠在听见分手两个字时可以说百感交集,俗套点就是放弃思考大脑一片空白,稍微清醒点后想做的不过是不顾一切的挽留,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莫鸣,不愿意,更舍不得。
“莫鸣,说瞎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席青楠开始环顾四周,眼神扫过每一处莫鸣可能躲藏的角落,“我可以当前面一个月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可以当你刚才的话全是放屁,最后一次机会。”
似有所感,莫鸣虽然知道席青楠不可能找到自己,却在席青楠望过来时仍觉四目相对,席青楠愣神地望着远处:“莫鸣,过来抱我。”
莫鸣的心跟着话尾音颤了颤,席青楠的身影逐渐模糊,似是风沙进了眼,莫鸣抬手揉了把眼睛。此刻比面对枪林弹雨时紧张,比执行最艰巨任务时踟蹰,莫鸣甚至已经朝向席青楠迈出一步,他耗尽此生最大的毅力才克制住不狂奔而去紧紧拥住那形单影只的身躯。
“让我最后叫你一次,”莫鸣的声音藏不住温柔,“楠楠,再见。”
不等席青楠回复,莫鸣决然挂断。四周的危险在逼近,但他仍旧舍不得将视线从树下的人身上挪开。那个身影忽然蹲下来,缩成小小一坨,像要把世界隔离,莫鸣似能听见他无声的抽泣,和当初处理容回青案件在地下车库找到席青楠时一样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