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间的门锁很早之前被李思恬撬坏,这么多年一直没修好,推门进去,不大的被当成了杂物间,一多半是李思恬不要的东西。家里空房很多,她偏偏要扔在李衡星房里。
李衡星没心思理会这些,俯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拎起来扔到落满灰的床上,灰尘扬起一层,他面无表情抬手挥散。
不大的一只皮质箱子,里面装着李衡星有意无意遗忘掉的过往。
13岁那年他被于箐罚跪一晚,半夜发起高烧在冰凉的地板昏睡到天亮,早上于箐起床发现后把他拖到沙发上喂了点退烧药就没费心管,那次烧了两天才退。
退烧后他忘掉了一些事,爸爸对他好的事,哥哥失约的事。
于箐和人私会的场景像把钥匙,揭开了封存的记忆一角,连带着令他想起了那个夏天的事。
小时候的李衡星是个十足的野孩子,上树下河捅马蜂窝没有他不敢做的,唯独对学习不感兴趣,七八岁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一个衡字写得完全分了家,偏旁跟右边远得隔了条银河。
他爸为了锻炼他的定性和纠正他那狗爬似的字,每天强迫他写日记,一写就是几年。
箱子外面铁质的小挂锁早生了锈,李衡星找了个锤子用蛮力把锁弄开。
翻出十岁以前的日记本,看了几本后终于出现哥哥这两个字眼,他又往前翻了几页。
页面上是他小时候那歪歪扭扭软体虫化形的笔迹,歪七扭八写着一段话:今天听到别人喊哥哥名字了,原来他叫傅狼玉。
三个字的名,他一个都没写对。傅字糊成一团,明显是瞎凑出来的,但凡翻一下字典都造不出这神奇的字,能认出来全靠他精益求精标了个拼音。
记忆点匣子一旦打开,就会顺着藤蔓牵扯出更多。
那年他八岁,跟着他爸去傅家拜访老爷子。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谈话,只觉得无趣至极。
李衡星到哪都是自来熟的性子,没一会就偷溜进了傅家的后花园,傅琅彧当时坐在窗台边看书,李衡星噌噌跑过去跟人家套近乎,人淡淡望他一眼就不理了。
小李当时就是个混世熊王,熊孩子本熊,人不理他,他还就非招惹人家不可。
“你不理我,我就哭,跟你爸爸告状说你欺负我。”
傅琅彧在他脑门弹了一记,力道不小,他眉心上方登时红了一点,“别吵我看书,去找别的年纪小的陪你玩。”
小李也不气,吃准傅琅彧不会发火赶人,没皮没脸抱着人家一条腿荡秋千,“年纪小的不好玩,爱哭还流鼻涕。”
傅琅彧没遇到过这么厚脸皮的小孩,以往亲戚家那些小孩来了,看他冷着张脸远远就跑开,像李衡星这样凑上来的是第一个。
李衡星不吵闹,傅琅彧就没特意赶他,大概是想让他自己觉得无聊就走了。
但小李这人,除了野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犟,反正这里哪都不好玩,他就看上了傅琅彧,缠着人家他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