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迷濛的光线平铺在男人肩上,他的肩颈是宽阔型的,更具有精英气质,站在晚风中,一丝不苟。
他身上最扎眼的是手执的那根拐杖。
宋敛上了两个台阶,走到他面前,“小姨夫,你怎么在这里?”
“小姨夫?”谈雀景扶了下眼镜,笑容中掺杂着尴尬,“我可不是你的小姨夫了。”
“……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以后可要改了。”
在谈雀景面前,宋敛算是小辈,他轻点头,“是,我会注意的。”
谈雀景回了下头,“怎么这么晚到医院来,生病了么,你小姨知道可是要心疼坏了的。”
“不是,来看赵逐,他在这里住院。”
一上一下的高度,谈雀景一低头,光芒亮了些,他瞥见宋敛衣领中的一枚吻痕,微眯了下眸,“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宋敛对谈雀景的印象停留在很早以前,十七八岁时,谈雀景就是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宋敛见他本人的次数不多,更多是在杂志与新闻的周刊专栏上。
采访中的他总是儒雅绅士,风度翩翩,是大部分女下属的理想对象,可二十几岁他就已经跟梁曼因结了婚,是英年早婚的那一批,婚后很检点,跟所有女人都保持着分寸。
小时候宋敛对谈雀景有着不同于他人的敬仰。
他十七岁生日时,谈雀景送了他一只火箭模型,不像其他人那样,送车送房,送昂贵的物件,他的礼物是踩着宋敛的喜好送的。
后来宋敛出国做交换生,听闻谈雀景出了轨,爱上了一名女学生,为此不惜跟家里翻脸,与梁曼因离婚,他的那份敬仰如同蒙了尘,逐渐便随风消散了。
这次再见,或许是因为楚莺的缘故。
宋敛大致可以理解了谈雀景当年的心境,他们这批人都是一样的,在没有遇上喜欢的人之前,尚且可以将就家里安排的婚事与人生。
一旦遇上了,人生必然要因此脱轨。
谈雀景会心一笑,“记得当年你还是小孩子,一眨眼都要结婚了。”
“不结也要结,这哪里是我可以左右的。”宋敛的口吻是很勉强的,也许是跟谈雀景有相似的经历,不由的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怎么,不想结吗?”
“不想。”
宋敛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性子,被家中宠坏了,不喜欢的东西碰都不碰,要是遇上喜欢的,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谈雀景拿出长辈的沉稳,“那就要试着抗争,不然就会像我这样。”
宋敛垂首,看向他的腿,“康复不了了吗?”
“这样挺好的,是对我的惩罚。”
谈雀景年长宋敛十三岁,阅历比他广,人生经验比他丰富,心胸宽广不少,看待事物有着悲观中的乐观。
知晓谈雀景同在中州,梁曼因特地约了他见面,他推拒了几次,拗不过她,只好去见了一面。
梁曼因这些年对谈雀景很惭愧,一见他容颜如旧,没有随着年龄变化苍老,眸中没有往日伤痕所留下的凄楚,所有都没有变。
她无声地松了口气。
不过也是,一个女学生而已,会在一个男人心中留多少年?
很显然谈雀景已经忘记了。
服务生替谈雀景拉开椅子,他放下拐杖,坐在梁曼因对面,她嘴唇轻抿,“……腿伤没有康复吗?”
“康复不了。”谈雀景是释怀的。
是他的感情伤害了许多人,他理应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