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尉安慰黄茂林,“这事贤侄不用担心,我明儿就去找陆四公子,他一个通判家的公子,怎么能随意扣押良民。陆大人若是知道了他跑来和乡下小子争戏子,看不收拾他。”
黄茂林看向韩敬博,韩敬博微微摇了摇头,黄茂林立刻起身鞠躬,“多谢张大人,因周老爷在乡下声誉尚可,一把年纪求告上门,晚辈实在不忍拒绝,才来烦扰张大人。”
张县尉摆摆手,“贤侄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是小事罢了。你既然时常到县城来,除了去看你四叔,也经常来看看我。我听女婿说,他们小的时候,你没少照应他们,与亲兄长一般。咱们这都是实在亲戚,不要计较什么门第不门底的,说起来我不过是个粗人,哪里就高贵了。也别叫什么张大人,叫一声大伯也使得。”
黄茂林没想到张县尉是这样的豁达之人,立刻打蛇随棍上,“侄儿茂林见过张大伯!”
张县尉哈哈笑了,立刻把腰上的那块玉扯了下来,塞到黄茂林手里,“既然叫了大伯,以后就常来,今儿夜里你们都别走了,在我家里吃饭。”
韩敬博也不拒绝,带着黄茂林在张家吃了顿晚饭。
转天上午,黄茂林还没走呢,张县尉就打发人把周大郎送了过来。
周大郎蓬头垢面,衣服都拉扯得不成个样子,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被陆四公子的小厮打了两顿,模样好不可怜。
周大郎不认识黄茂林,黄茂林对他拱了拱手,“周大公子,令尊托我来接你回家。”
周大郎嗯了一声,黄茂林见他这个样子实在不雅,在韩敬博家里找个地方给他洗了洗,换了身干净衣裳。
哪知这周大郎好不识趣,只把黄茂林当作家里的下人,让黄茂林伺候他洗澡。
黄茂林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周大公子也要识时务,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捞回来,这会子就老实些吧,你亲爹都要卖田卖地了!赶紧好生洗个澡,吃顿饭跟我回家。”
说完,黄茂林就走了。周大郎自己随意洗了洗,吃了些东西之后,黄茂林辞别韩敬博夫妇,先带周大郎回家去了。
到了平安镇之后,黄茂林亲自把周大郎送回了家,周地主千恩万谢。
黄茂林也不客气,与周地主说了实话,“周老爷,陆四公子性情骄纵,我四叔也没有能耐去说动他放人。昨儿我四叔带我去见了张县尉,还是托了张县尉才把大公子捞回来。周老爷给的五十两银子,我买了一份厚礼送到张县尉家里去了。五十两银子于张县尉来说不算个什么,看的是我家妻兄弟的脸面。张县尉往陆四公子那里送了多少好处我也不清楚,张大人只说都是亲戚,也不肯告诉我。”
周地主懂人情世故,立刻又起身拱手作揖,“多谢黄掌柜!小老儿岂能让张大人受损失,黄掌柜稍坐,我去去就来。”
周地主说完往后院去了,一会之后,再次返回。先朝黄茂林拱手,又从怀里摸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小老儿只剩这些现银,还请黄掌柜转呈张大人!”
黄茂林也没拒绝,接过了银票,“我明儿去问我四叔,若是不够,怕周老爷还得再破费。若是有多的,我得往我四叔和岳母那边走一趟送些礼。张大人认识我是谁呢,还不是看我妻兄弟的脸面。”
周地主连忙说道,“黄掌柜只关把这转呈给张大人,韩书吏、韩太太与黄掌柜家里,小老儿明儿再去拜访。”
黄茂林摆摆手,“周老爷,晚辈说句冒昧的话。如周老爷这样和善的人,怎地贵府大郎却…”
黄茂林不好说下去了,只得再劝周地主,“周老爷,贵府大郎说起来比我年纪还大呢,也该懂些事了。咱们乡下人,到了县城里岂敢肆意妄为。”
周地主一脸惭愧,“黄掌柜说的是,这孩子被娇惯坏了,是得下死力气管一管他。”
黄茂林又看向周地主,“周老爷,咱们挣家业多不容易,金山银山败起来也就是一夜之间。”
周地主又叹了一口气,“犬子若是能有黄掌柜十分之一的本事,小老儿做梦都能笑醒”。
黄茂林摇头,“周老爷,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贵府大郎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习性上稍微差了些,若是不让他吃些苦头,怕是难以扭正。”
周地主点头,黄茂林也不想再说太多,客气了几句话之后,趁着时辰还早,自己先回家去了。
才一进门,梅香就问他,“如何?”
黄茂林抱起女儿,“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就是周大郎不知天高地厚,去招惹通判家的公子,可不就吃了亏。”
梅香跟着感叹,“这孩子是真不能惯,明全被我大伯大娘惯的,就差没上供桌,得亏娶了个厉害的婆娘,不然这会子还天天抽懒筋呢。我看周大郎这样的,不下死手管他,要不了多久这家业都得让他败光!”
黄茂林从怀里掏出那二百两银票,“就为了周大郎不知天高地厚,周老爷已经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了,他们家一年的收成都砸进去了。这还不知够不够呢!”
梅香听得直咂舌,“这么多!”
黄茂林点头,“这还只是张县尉家的,四叔家里,你娘家包括咱们家,他还都没打点呢!”
黄茂林出去跑了一天多,现在不想说周大郎那个夯货,先问了家里,“今儿早上的豆腐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