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脸上的血口子足有两寸多长,表面皮肤微微翻开,在肿胀的面颊上看着着实可怖。┡』Ω文Δ』『Δ学迷Ww%W.ㄟWenXUEMi.COM若瑾细看之下,现伤口并不深,此刻也已不再流血,遂吩咐一声:“丁香,把药箱里第二层那只朱红色的瓶子拿来。”
丁香忙忙去了,还吩咐外面小丫头打了水取了干净帕子来。若瑾亲自动手替豆蔻仔细清理了伤口,又将那瓶子里的粉红色药末儿小心给她敷了一层。
“嘶……”豆蔻只觉得一阵刺痛,忙问道:“姑娘,会不会……会不会留疤?”
若瑾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故意逗她道:“这会儿知道痛了,刚才不是还要逞威风么?放心,破了相嫁不出去,我养你一辈子!”
豆蔻又羞又怕,眼泪汪汪地不敢出声。若瑾替她上好药在一旁净手,笑道:“好了,你家姑娘的手段你还不知么?”
豆蔻听了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姑娘可吓死我了!”想到侍棋被若瑾一巴掌打得目瞪口呆,竟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小蹄子也没讨了好去!还是姑娘厉害,给我报了仇!”
话音没落,就听林嬷嬷喝到:“跪下!”
豆蔻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见林嬷嬷虎了脸,噘着嘴老老实实跪了下来。就听林嬷嬷厉声道:“你可知道错了?”
豆蔻不服气道:“我知道嬷嬷定是说我方才强出头,难道眼睁睁看着姑娘受欺负也不出声?”
林嬷嬷道:“还敢顶嘴!你今天强出头给姑娘挣来了什么?还敢说让姑娘给你报仇,要你这丫头是做什么用的?!给主子招祸找麻烦?!”
“别说是维护主子,若是姑娘刚才不出手,你这打白挨了不算,就是叫一顿棒子打杀了也寻常!”
豆蔻仿佛这会儿才知道怕,听见“打杀”轻轻打了个寒噤,再不敢犟嘴。
林嬷嬷恨声道:“原先在山上,姑娘纵着你们就罢了,我也不理论。越不知道轻重,到现在还满口里‘你’啊‘我’的没个上下尊卑!如今这是什么地方儿?不说四面皆敌总是势单力孤!只有咱们几个能当个臂膀,你不说审时度势真正为姑娘分忧,还一味只逞血气之勇,这就是你的忠心了?把你自己填进去还罢了,早晚给姑娘招祸!”
一番话说得豆蔻丁香都低头思量。若瑾知道这是为她们好,依豆蔻的莽撞性子,只怕往后有吃不完的亏,也就没拦着。
林嬷嬷训了半日,最后道:“这大宅门里头的道道儿,我也教过你们不少,只从前用不上,你们也不往心里去。既回来府里,就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要罚豆蔻跪足一个时辰反省,若瑾死活劝住改了抄书。豆蔻自此果然收敛许多,这是后话。
过后果然少夫人刘氏又叫人送了许多摆饰来,虽不如原先奢华,也很看得过去了。
接连几日太平无事。若瑜想是受了什么交代,并没有再来找若瑾的麻烦。至于姚夫人,若瑾每日晨昏定省,连她的门都没得进去。只叫在院子里冲着上房磕头行了就罢了。除了初回来那一日,姚夫人竟是连面都不肯再见。
若瑾本与这位“母亲”没有什么感情,见姚夫人如此倒也算不上伤心。只心底疑惑越来越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说母爱如山,当真因为什么八字儿就把自家的亲骨肉嫌弃若此?何况静玄师太早说过自己命格不差,那“七杀朝斗”的说法分明是有心人有意为之,姚夫人这做母亲的真不知道?
问林嬷嬷时,林嬷嬷只推说不知,半个字也不肯吐露。若瑾看出她实是不愿说。可心里也知道嬷嬷只会为她好,也只得暂把疑问压在心底。
这一日,姚夫人更是早早打了人来说不用去请安。若瑾乐得省事,打扮齐整只照例往春晖堂去走一趟。
春晖堂是郑太夫人的居处。太夫人自周玠的父亲周硕去了,便把中馈全权交给了姚夫人,寻常不轻易见人。近几年连日常请安都免了。因此,就是周玠、若瑜两个平日也不大来扰她清静。
只有若瑾,自打住进来,就照林嬷嬷的嘱咐一天不落地去请安。不得见也不以为意,照样门外磕了头再走。
今日上房门外迎候着的依旧是那位慈眉善目的孙嬷嬷。孙嬷嬷看着若瑾袅袅婷婷走进来,却没再说“太夫人不舒服”之类的话,只笑眯眯地将她往屋里让。
若瑾微微惊讶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满府里连姚夫人都算上,林嬷嬷只交待务必要尽力讨得太夫人的欢心。只怕这位隐居深宅的老祖宗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一心向佛万事不管。
如今自己的命运大半捏在人家手里,不得不处处小心。也不知这位老祖宗究竟是怎生模样。
若瑾轻轻整整衣裙,将手炉递给丁香。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孙嬷嬷迈进门槛。
屋内果是温暖宜人,并没焚香,却有檀香的气息似有若无。若瑾在尼庵待久了的人,一闻就知道这是经年礼佛才浸染出来的味道。
郑太夫人却不像若瑾想的那样正襟危坐高高在上,家常穿着赭石色竹叶暗纹缎面长袄,随意歪在临窗大炕上,手里慢慢转着一串佛珠。
长眉凤目,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只颧骨略高,看着性子刚强些。那一双眼睛就如古井般深邃无波。见她看过来,若瑾忙上前两步恭敬跪下磕头。
“起来吧,难为你有心。”这声音和她的面容一样无波无澜。
“若瑾初回府中,理当来拜见老祖宗。”
答了这一句,久久不见太夫人再说话。若瑾诧异地抬头看时,现她正定定看着自己,脸上表情似喜似悲,那眼光却又像穿过自己看到了别处。
莫非自己同父亲长得极像,勾起了她的思子之心?若瑾自觉猜透了老夫人的心事,再看向她时就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忽听孙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太夫人这才收回目光,手里的念珠又重新转动起来。就听她徐徐道:“既回来了,就安心住下。从前的事……不要再想。能在佛前侍奉这几年,也许正是你的福气。”
“若瑾知道,谢老祖宗教诲。”若瑾恭谨答道。
“孙嬷嬷。”太夫人又喊了一声。孙嬷嬷会意点头,转身进了内室。不多时,重新出来,手上多了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拿着吧,原是你父亲的东西,给你做个念想。”
若瑾依言接了,忙谢太夫人赏。太夫人不再多言,摆摆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