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提醒,被冲傻了的化康军这才回过味来,忙提着兵器追杀上去。
天光逐渐昏暗,骆凤心率领的岷州军和禁军与平襄王手下的兵马一个撤一个追,已持续了约半个时辰。
骆凤心这边全是上好的战马,加上她和其余断后的将士不停用弓箭骚扰追兵,平襄王与他的手下暂时还未追上他们。
可是他们现在大多是两人一马,再好的马这么负重也跑不久,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经这一段时间,他们已从乌鸦岭山脚下撤入了一条名为“泽丰道”的官道,道路两旁全是茂密的树林与高高低低的乱石,日光彻底暗下去,明月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骆凤心张弓将离得最近的敌军射下马,而后收回弓箭,挥枪击飞敌军射来的箭矢,俯身贴紧马颈,促马疾奔。
她骑射俱佳,即便在飞驰的马背上也几乎能做到例无虚发,这一收弓,追袭的敌军顿时压力大减,为首的将领立刻率军紧追。
忽然,骆凤心调转马头,追兵将领心道不好,连忙勒马,可是为时已晚,地上拉起了许多条绊马索,他是停了下来,可后面紧跟着的战马却停不下来,连冲带撞,裹挟着他和他的马一齐撞上了锁链。
追在最前面的一批全是骑兵,夜晚视野不好,前面这么一翻,后面跟着连锁倒下一大片。马鸣声,人骂声乱成一锅粥,正值此时,道路两旁忽又燃起了浓烟。
呛人的浓烟熏得这群追兵睁不开眼,不知谁突然惨叫一声,接着又有人大叫“有敌人偷袭”,惊慌中的众兵皆握紧自己的兵刃胡乱挥舞,一时间又带出一片痛嚎。
另一边,调转马头的骆凤心并未冲上前,她只用假装要反攻,那些追兵在失去视野又受到惊吓的情况下,只要一个引子自己就会乱起来。
朱宏邈和骆凤心手下的一名什长带着人从树林中钻出来,她原只吩咐了那什长带人在这里设绊马索,因着又来了朱宏邈这些人,人手足够,便又让他们提前捡好了树叶枯枝准备用烟。
他们对骆凤心躬身行礼,骆凤心略一点头,一群人趁着月色悄无声息地离开。
平襄王因失了战马来迟一步,等喝止那些仍在互相乱砍的士兵,重新把路清理出来时,骆凤心一干人已经跑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王爷,咱们……还追吗?”梁孟永小心翼翼地问。
他内心不是很想追,这样黑灯瞎火的,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在等着他们。
可是不追吧……平襄王一心想要的玉玺没拿到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爱马,怎么看也不像会就此罢休……
“追,怎么不追。”平襄王骑在临时换的战马上,怒极而笑,“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夜幕下,战马被拴在树干上,士兵们成群地靠在一起休息。
骆凤心坐在地上,竖起一边膝盖,手臂搭在膝上,望着篝火出神。
这是他们甩掉追兵的第二个夜晚,将士们这几日下来已是精疲力尽,都需要休息,好在这会儿常风已经跟他们汇合上了。
“殿下,哨岗和陷阱都安排妥当了,您歇会儿吧,这里我来盯着。”常风巡视了一遍来到骆凤心身边坐下。
骆凤心摇了摇头:“追兵一日未现,平襄王多半是改变了路线。不过咱们仍然不能大意,不管是路上还是休息的时候都谨慎些。”
“我晓得。”常风点点头。
骆凤心伸着树枝拨弄了一下篝火,一旁崔永福悄悄摸过来。
“殿下。”崔永福对骆凤心行了一礼。
“崔公公。”骆凤心望向崔永福问,“有什么事么?”
崔永福望了常风一眼,常风莫名其妙,骆凤心道:“无妨,崔公公有事说即可。”
崔永福见骆凤心如此说,知是她心腹之人,便没再顾忌,从怀中摸出曹皇后交给他的那个小包袱。
“殿下,这是传国玉玺和陛下的传位诏书,陛下没等到殿下来,就将它交给了皇后娘娘,突围那日,娘娘又将它托付给了咱家保管……”
崔永福此时已知曹皇后没能幸存下来,想到曹皇后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替他赴死,他心里多少有些戚戚然。
骆凤心扔下树枝接了包裹,一手将其捧着,一手将系在上面的结打开。黄布落下,露出内里一只小盒,盒下压着一本诏书。
她打开小盒,盒中是一方莹白剔透的玉玺。她看了片刻,将小盒盖上,待要去看诏书时,忽又住了手,指尖从诏书的封皮上移开,三两下将包裹重新系好收起来。
“带我再去看一眼陛下。”骆凤心站起身。
崔永福一愣,鞠了一躬,为骆凤心在前引路。常风摸了摸脑袋,反正也没事做,便跟了上去。
装着骆瑾和的箱子还放在板车上,现在白天依旧很热,曹皇后放在隔层里的冰块早就融化了,箱中骆瑾和面目全非,骆凤心掀开箱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与常风具见惯了死人,见此情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崔永福被那臭味熏得直犯恶心,然而一想到箱中之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皇帝,悲伤之情到底占了上风。
可是边上的小孩子却不懂这些,睡在奶娘怀里的骆承霄被这股异味熏醒,皱了皱鼻子,“哇”得一声哭出来。
奶娘也直皱眉,她不敢让骆凤心看出来,更怕骆承霄的哭声招来骆凤心的怒火,忙颠着骆承霄轻声哄着,看也不敢往这边看。